程奚心裡很清楚，那條聯絡的方式其實從一開始對方就已經留給她了，之所以遲遲不動，只是因為僥倖。自以為穩操勝局的僥倖。而就是因為這種虛無縹緲的僥倖，宋念終歸也還是被牽扯進來了。她一直強忍著，不去過多觸及的宋念，終歸還是因為她的緣故，被扯了進來。她的僥倖，讓她徹悟了自己的愚蠢。也讓她明白，有些事情，她終歸是避不開的，黑暗，腐爛，泥沼，就是她註定了的歸宿。她和美好，或者說和宋念，一點也不般配。

一步一步的走到原先自己的住處，程奚徑自坐了下來，冰冷的台階，烏黑不見光亮的深夜，除了挫敗，就只剩挫敗。

「安於現狀吧。」

環抱著雙腿，維多利亞的聲音又一次隔著時間與空間，在她的腦海之中響了起來。那個時候，維多利亞身穿一襲黑色長裙，她們兩個人坐在開滿鮮花的園裡，維多利亞輕輕的握著她的手，在陽光的照耀下，程奚纖細的手腕上，那副用來束縛自由的銀色枷鎖泛著凜冽的寒光。

「程奚，你不怕死嗎？」

維多利亞的聲音非常的溫柔，極具蠱惑性。

「程奚，不要死，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要堅強的活著，堅強到足夠保護自己，堅強到足夠保護你想保護的所有人，這樣，也許到時候，我就會放你走了。」

「到時候，你就會討厭我了嗎？」

因為那個時候她還太小，並且完全沉浸在了對維多利亞的仇恨之中，所以，維多利亞的話她並沒有真正的理解。

但是現在，程奚開始明白了。

「我一直生活在黑暗裡，我的世界裡從來就只有我一個人，而那一天，我發現了和我一模一樣的你，我想我終於可以得到解脫了。所以，我把你帶到了我的身邊，並且，我想永遠的把你鎖在我的身邊。我，想讓你成為第二個我。」

說到這裡，維多利亞輕輕地撫摸著程奚的頭。不過，那個時候，維多利亞的臉上究竟是什麼表情，程奚卻記不大清了。

「所以，如果你真的變得足夠堅強，我的目的也就徹底失敗了。到時候，我自然會討厭你，也就會讓你獲得真正的自由。」

說著，維多利亞收回手，站了起來。

逆光之下，她最後對她說道——

「而前提是，你要活著。」

抬起眼，程奚看著自以為於黑暗之中隱藏的很好的那輛車子，從她離開宋念的家開始，這輛車就一直在跟著她。

這是程奚從一開始就知道的。

而程奚看過來的目光也被車裡的尉遲桃瀛看個正著，即使相隔甚遠，但是目光的交匯，還是讓尉遲桃瀛心下一緊。將手搭在方向盤上，尉遲桃瀛低聲呢喃道：「不會被發現了吧。」

不過下一秒，另一輛車的突然出現，將僵局都打破了。

尼利從車上下來，他相當得意地看著程奚，居高臨下般的說道：「還真是讓你久等了呢，我們這就走吧，程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