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仙鎮。

簡單的休息過後，幾個人一路騎著馬向著歸墟關前進，白寺北則和厭子離走在最後頭，一人一馬地拖著一個擔架。一隊人馬因為拉著兩個人，速度不適宜太快，走了半天，也不過十里的路。

「前輩，再這麼走下去，我們今晚可能到不了歸墟關了。」東陵騎著馬，抹掉額角的汗水，抱怨著。

其實也不怪他，中午的太陽本來就很強烈，再加上附近的青草樹木都死光了，就連風都是熱騰騰的，吹在人的臉上，就像是大夏天擁裘圍爐邊烤火。

文遠則十分有遠見地用術法變了一把斯斯文文的傘，悠閑地撐著：「這太陽太猛烈了，要不我們再休息一下吧，前輩。」

陸九幽胯下的馬兒適時地呼嘯了一聲，哼鳴出一絲疲倦，他轉過頭去瞅了瞅，身後的人都耷拉著腦袋，如同霜打過的菜花。

「那就歇一會兒吧。」陸九幽勒住韁繩，看了一圈嶙峋怪異的地貌，「不過，能找的到歇腳的地方才好。」

放眼望去，周圍無一不是如人一般高的尖銳石棱，每一根都錯亂複雜地扎在土裡，深入雲端，赤I裸的沙土滾燙如火舌，根本連腳都無法落地。

「沒想到，石棱之間居然還有毒瘴氣，御劍也都御不了，真是難辦。」一個不甘於騎馬的弟子御劍回來了，臉色鐵青，看起來有輕微中毒的跡象，腳一觸地，又迅速縮了回去。

「好渴，我們出來的時候帶的水都喝光了，現在怎麼辦？」東陵舔了舔皸裂的嘴唇，伸手摸了摸癟了下去的水囊，喉嚨里的幹裂焦躁讓他有些不安。落仙鎮的水潭雖然多，但是都有些動物腐屍浸在裡面，他們也不敢隨意裝進水囊，更別提將這些水喝進肚子里。

因此，這一路上他們沒怎麼喝水。

白寺北一臉平靜地將水囊打開，抿了一小口，將水囊蓋好傳給身邊的弟子，聲音不緊不慢地說道：「悠著點喝。」

先前施捨流民的慷慨，以及現在陷入囧境的尷尬，一下子就開始變得明顯起來，大家都大大方方地傳著喝了一口水，唯獨文遠鼓著腮幫撐著傘，並沒有去接那個水囊。

瘋娘抱著那一瓦罐涼透了的苞米粥，躺在擔架上吃得不亦樂乎，這一路上就沒有停過，她瞅著大傢伙都不動了，扯著嗓子道：「天黑了就不能往前走了，會……會出人命的！」

一眾弟子沒有理會，這一路上，每隔一盞茶的時間，瘋娘就會說一遍同樣的話，大傢伙的耳朵都聽到起了繭子，只是因為有一個報時的功能，所以沒有人阻止她。

果然，瘋娘報完時，便又悠閑地用木勺子刮著鍋里的粥往嘴巴里送了，一邊吃還一邊盯著隔壁擔架上昏睡的人，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又不吃了，繼續哼著她那支詭異的小曲兒。

「你說我們能不能在祭禮之前回去呀？」東陵拉著馬，走到陸九幽身邊，長長的緩帶帶過一陣微風，「我總有一種不大好的感覺。」

東陵說的祭禮是五州傳承了許多年的節日，在中秋過後的第五天，是五州為了紀念在仙魔之戰中死去的戰神——第五歸而設立的，那位先去多年的神仙，聽說當年便是他，憑藉著一己之力還了天下多年的太平，是個大功臣。

不過，現在的小輩都不大在乎節日的由來，他們的熱情來自於一種盲目的跟風，戰神祭禮對於修仙的宗門而言，那可是一個盛大的場面，因為每個數得上名號的仙家子弟都會出席，屆時都能揚眉吐氣一番，不僅可以借這個機會出名，還可以認識不少的高人，得到不少的好處。所以，仙家子弟皆以可以出席祭禮為榮。

今年，司妖鑒被提到了四大宗的名下，自然的，司妖鑒的弟子們也是要抽人出席的。

文遠卻急急忙忙地捂住他的嘴巴，臉上一副諱莫如深的神色：「你這個烏鴉嘴，別說什麼不好的預感，同鄉這麼久也該有些情分吧，能不能別在這個這麼滲人的地方說這些晦氣話。」

顯然是深受其害。

他的師父萬劫和厭帝聯手尋找的東西，要是想找，那肯定當年就找到了，他們卻沒有留下一絲一豪的證據，那就說明，他們不想這東西隨便地就被找到，因此，他們極有可能在離開之前，順道把東西藏了起來，他們想要重新找到恐怕也得靠運氣。

陸九幽心裡其實也沒有多少把握，打著哈欠道：「這個，很難說，不急不急。」

沉寂幾許，一陣連續的拖拽聲靠近，拖著竹床的厭子離騎著馬走到了身邊，只聽見他沉聲說道：「中秋之前，便可以回去。」

這麼有把握的答案，顯然讓東陵很是受用，他一高興，拉著厭子離的胳膊：「厭師兄這麼有把握，莫非是有什麼小道消息？」

厭子離沒有回答，帶著一絲冷厲之色直視前方，東陵這才察覺到越了規矩，悻悻地縮回手。

陸九幽搖搖頭，感嘆他實在是脾氣古怪，又可憐東陵無端受了氣，「小東陵，過來，師兄保護你。」

東陵搖著尾巴，像個乖巧的小狗崽一樣縮到陸九幽的身後，尋求庇護，陸九幽護著他如臨大敵。

「……」

一行人繼續上路，等到看見遠處一線烏黑，他們才鬆了一口氣，這歸墟城約莫是到了。

「這天色不太對。」白寺北最先注意到不尋常的地方，他仰著頭說道。

眾人紛紛抬頭。天邊不知道何時飄來了一些烏黑的雲，飄到他們頭頂的天空那處，就不肯飄走了，其餘更加黑，更加濃密的雲層還在以一種很快的速度接近，滾動中帶著紫色的閃電。

「紫色的閃電，是仙門布下的結界，看來是我們觸發了什麼機關引來的，我們要躲避一下，否則就要挨雷劈了。」陸九幽驟然醒悟，這分明就是奔著他們來的，硬扛的話，他們可能挨不了幾下。

「風雨就要來了，我們要先進城。」厭子離策馬在前，衣袍飄飛，他指著遠處的歸墟城，向他們喊道。

「快進城！」

「怎麼啦？」陸九幽馳馬而至，卻看見厭子離立馬在前，不走了，歸墟城門緊閉，巨大的風在他們的身後席捲而來，帶走一波風沙，捲走官府貼在門上黃底黑字的封條。

「城門打不開。」厭子離伸腳踹了一下門，紋絲不動，用靈力一打，還是紋絲不動。

幾個弟子御劍而上，卻被山空一層透明的結界給擋了下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後生，繞著這牆一直走，有一處塌方，在那裡結界微弱，可以合力打開結界進去躲避。」躺在竹板上的瘋娘突然開口，這一下，她眼神鎮定，也不再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