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人要誇帥氣，誇女孩子才用好看，懂不懂你？」

鄭禾陽愣愣，並不知道這兩者有什麼分別。

「你就是好看。」

「我的朋友里，你最最好看！」

邵悅枝：……

「那你有幾個好朋友？」

鄭禾陽：「朋友、朋友我只有你，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邵悅枝聽完，拍拍手上的碎屑，無語起身。

…得，你就當他沒問。

「去、去哪裡？」鄭禾陽急忙跟上他，生怕慢一步就被丟下。

「回家。」

鄭禾陽聽到這兩個字，忽的剎住腳步，不走了，邵悅枝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常，停下腳回頭看他。

「？幹什麼，怎麼不走了。」

鄭禾陽低著頭不說話，就像鬧脾氣的小孩兒一樣，因為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而開始鬧脾氣反抗，不過這「鬧法」不是撒潑打滾，而是什麼都不說的沉默，邵悅枝又走近幾步，耐著性子猜他此時想要什麼。

「又想買什麼？」

鄭禾陽抬頭看他，邵悅枝被他盯得有些發懵，兩人四目相對，他卻一點也看不穿此時他想要些什麼。

「你要想買就去買，這臉上委屈什麼？你身上不是也有錢麼。」

「……」鄭禾陽還是不說話。

「你耍什麼性子？我哪裡又得罪你了？」

鄭禾陽聽他這麼一說，表情看起來著急得很，擺著手連忙否認，「…沒有，沒有。」

「那你有什麼就直說！能不能別跟小姑娘似的這麼多心思讓我猜？！我他l媽戀愛談都沒談過，耐心脾氣全耗你身上使了，哄你哄得還不夠嗎！？」

」到底什麼事兒，說！」

鄭禾陽被他凶得身形一抖，怯怯的看著他，小聲道：「…不回家， 我不要回家…」

這屁大的事！邵悅枝聽了簡直氣不打一出來，罵道：「不回家就不回家，你他l媽嘴裡多蹦兩個字是不是能死啊？還是讓你多掉塊肉了怎麼著啊！」

邵悅枝火氣上頭，罵起人來毫不留情，根本沒想起來過對方是個智力受損的人。鄭禾陽被他凶得屁都不敢吱一個，弱小又可憐的勸著他，「別生氣…悅枝，我怕你生氣。」

他已經生氣了ok？

「悅枝，別生氣…是我不好，我不好…原諒我好不好？」鄭禾陽去扯他的袖子，就用兩指頭扯著，多的也不敢碰，模樣小心翼翼的，別提多惹人憐愛了。

邵悅枝深呼了一口氣，閉眼把脾氣壓下去了。

不為什麼，好死不死，他就吃可憐巴巴賣慘討好這一套。

邵悅枝把他帶回了自己家，一路上鄭禾陽不敢叫他，也不敢多說話，低頭跟著他走，就好像邵悅枝把他帶到哪裡去都可以。

「哥，你回來……欸？那天的傻子哥？」

邵悅枝脫著鞋，拿手上的袋子扔他，「給我禮貌點，什麼傻子哥。人家有名字。」話是這麼說，他自己本人平時都傻子傻子的叫人家。

邵恩全然不理，圍著鄭禾陽轉。

「你怎麼把他帶回來了，他又走丟了嗎？」

「你好，你好。」鄭禾陽舉手向繞在他周圍的人打招呼，邵恩握握他的手，像個小大人道，「我叫邵恩，是他的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鄭禾陽，禾苗的禾…」

「陽光的陽！」邵恩沒等他說完就開始搶答了，完了還問他對不對。

鄭禾陽微微一愣，然後笑了起來，「對！對！你好聰明…」

邵恩得意洋洋：「你這樣的介紹太老土了，我們班的同學都不這麼介紹了…」邵恩打開話匣子，兩人就如他鄉遇故知一般，話多得說不完。

那兩人一大一小的坐在客廳玩兒起了遊戲，是很簡單的卡丁車，鄭禾陽卻像個笨蛋，開車就死，邵恩積極又熱心的帶他幫他，著實享受了一把當大佬指導人的快樂。

誰叫平時他都是被邵悅枝完虐的？現在有個比他還菜，能耍一耍威風了，他能不珍惜麼。

邵悅枝也不管他們，自己進了房間里，周藝棠又打了個電話過來，那頭聽起來很忙的樣子，邵悅枝告訴他現在鄭禾陽在他家裡，周藝棠先是感謝他一番，然後告訴他李伯會在一個鍾後到達接鄭禾陽，邵悅枝嗯了聲，也沒說什麼。

邵悅枝坐於台前，翻開速寫本，筆尖落在白紙上只遲疑了一會兒，緊接著就勾出一個少年人身形的形狀來，他畫好四肢，甚至想好了少年身上穿的衣服，褶皺應該是什麼樣的，光的來源又是哪個方向，還有結構到底好不好，就唯獨臉一直改不好。

「悅枝。」門被人敲了敲，聽聲音他不用問也知道是誰來了。

「進來。」

鄭禾陽打開門，探了個頭進來瞄他，然後輕手輕腳的關上門，一邊打量四周，一邊朝他走去。

「不和邵小六玩兒了？」

「他去…找朋友。」

邵悅枝默默畫著畫，聽了也沒有理他。

鄭禾陽走到他旁邊，看到旁邊的本子，好奇道，「我能不能看看這個。」

邵悅枝還在想畫誰的臉，聽他這麼說，頭也沒抬。

「看吧，別給我搞壞就行。」

鄭禾陽無比小心的拿起本子，翻了兩頁，發現裡面畫的多是剛剛和他一起玩兒的小孩。

「邵…恩，邵恩？」鄭禾陽邊看邊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問邵悅枝的，邵悅枝點點頭，嗯道，「對，就是他。」

鄭禾陽又翻了兩頁，然後看到一張畫了身著白色長裙的女子，她的裙擺翻湧如浪花，栩栩如生，光是看著好像就已經感覺到了風動。

他盯著畫上的人，久久都沒有翻開下一頁。

「悅枝，這…是什麼字。」

邵悅枝托腮，見他問起俞可閔那幅畫，索性也不遮掩什麼。

「初-戀， 我的初戀。」

「懂什麼意思嗎？」

鄭禾陽搖搖頭，「初戀是什麼？」

他這般正經問起，倒真是難為了邵悅枝，都不知道怎麼去解釋。

「她是我喜歡的人，喜歡，知道嗎？就像你喜歡吃栗子一樣，不過那種感情又稍微有些不一樣，但出發點都是一樣的，一樣來自心裡，一樣想要得到它。」

「我…我有點，還是不明白，我…」鄭禾陽撓頭，模樣看起來苦惱極了，「我的腦子不太好…我…」

邵悅枝笑了笑，突然覺得自己腦子是秀逗了，他給傻子解釋這些幹嘛？

「算了，你也不用知道，這種是我們才能做的事，你不能。」

鄭禾陽沉默了一會兒，沒有接話，他往後再翻，後面卻都是空白了，只有這一張名為初戀的畫作為了這個本子的終點。

「那…喜歡的人，他們會做什麼，是像爸爸媽媽一樣親親嗎，然後就有很多小孩子…」

邵悅枝再次拿起筆，背向他也沒看他，聽到他這麼說，點點頭，敷衍道，「也差不多吧，反正都是走個流程，相愛就是得用各種方式來證明。」

這樣高深的話語鄭禾陽聽得若有所思，望著那畫上的人，心裡的感覺很奇怪，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不喜歡這張畫，也不喜歡畫上的人。

鄭禾陽捏起畫的一角，不知不覺竟弄得皺皺巴巴，他看一眼邵悅枝，見他低頭畫畫沒留意他，鄭禾陽抿緊嘴，帶著情緒。

一點一點的，把這張畫小心的撕了下來。

寫了初戀的地方也只剩下了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