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紅衣閃過，巡邏的侍衛卻無人知曉。

「皇宮還真是華麗得很。」悅耳動聽的語調里儘是諷刺。

清瀾驚得退了幾步，警惕地看著眼前女子。

「你怕什麼，我暗中保護你這麼久，你不應感謝我？」

一雙手來到了清瀾的脖頸，緩緩收攏。耀依覺得可笑，若不是耀帝吩咐過，她會親手扭斷對方的脖子。

她鬆開手，見對方猛咳嗽，心情好了幾分。

「你不是深愛北極瀲嗎？你能為他去死？」

「不能……」

耀依嘴角上揚「原以為你有多愛，真沒想到啊……」

像是想到了什麼，清瀾臉上有著笑意「我答應他會等他歸來……」

耀依眼神一凜，怒眼瞪他，衣袖一揮，下一刻人撞到了圓柱上，鮮血從清瀾嘴角溢出。

「你配嗎，你為他做了什麼？他現在是一個囚犯，也許已經身首異處。你等的不過是一個死人！一輩子你也等不到，得不到！你就應獨留於世，痛苦一生！」

看見抓著衣袖的手泛白，耀依滿意極了，幽幽說道「清瀾……怪只能怪你愛錯了人……」

舊憶浮現眼前，清瀾蒼白的臉露出笑容，他不後悔，遇見他便是今生最大的福分……

寒風呼嘯，吹的嗚嗚直響。洞外的風揚起了紛紛下落的雪，寒風所到之處，便是白色的漩渦。

「下雪了……」

北極瀲站在洞口，看著這一幕，心裡多了幾分惆悵。他伸出手，雪悠悠落在手上，消融。

「很美不是嗎？」耀岄握上了對方的手，是冰涼的觸感。

「嗯。」

僅僅一夜，大地披上了白紗，美得迷幻，飄渺。

「我們會救出他們。」

雖只是一句話，卻讓他無比心安，北極瀲點點頭，跟著人離開了山洞。

北極瀲皺眉，看守大牢的人很多，看來是在等他們自投羅網。

兩人飛下屋檐，官兵見狀向他們涌去。

「快來人！有人劫獄！」

耀岄遞了個眼神，北極瀲領會往牢房跑去。數道門被打開，更多的官兵沖了進來，一人站立正中，攔住了官兵的去路。

耀岄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揚手，無形的氣流四散，片刻，慘叫聲此起彼伏。前排的官兵倒下，血流了一地。

雪在涌動，飄揚於空，逐漸聚集。如同鐵鏈，致人死命。白色鐵鏈靈活自如地穿梭在人群中，過往之處頓時鮮血飛濺，慘叫連連。

北極瀲來到牢房，解決掉看守，執劍劈開了鎖。

禾嫣驚訝地看著他「爺你……」

北極瀲臉上多了些表情「我來救你們。」

禾嫣聽聞噗嗤地笑了出來，眼裡泛著光，輕聲道「很早以前我便把爺當作了親人，當寒煙離開我時，我就發誓不會再見到親人離開我。」

說罷，她往後退了幾步，堅定地注視著對方「爺，我不走。」

外面的慘叫聲，她聽到了。

「公子也來了？」

禾嫣見人不語，自然明了，公子始終沒有告訴爺，爺何時你才能明白？

「爺救了我又如何？劫走朝廷重犯您知道罪有多大？公子縱使厲害，又能敵得過千軍萬馬？」

北極瀲不語，他知道，但他不能留她一人。

「嫣兒就當為了寒煙……」

「若寒煙在，她也會和我一樣。」撲通一聲，禾嫣跪在地上，埋頭彎腰「還請王爺離開此處！」

北極瀲沒想到，扶起她，抓著她的手往外走，卻被對方用力甩開。

禾嫣悲傷地看著他「王爺還不明白嗎！我若出去了你就是天下的罪人！」

北極瀲悲憤地看她「父王離我而去，我不會再讓親人離去！我寧願被天下人唾棄，背上謀反的罪名！」

「啪——」

禾嫣不留情地給了他一記耳光，冷眼看他。

「你要給老王爺蒙羞嗎！君臣將相生來既是如此！從你生下那一刻你便不同於其他人。」

她卻笑了出來，語氣里是輕鬆「我知道爺不會丟下我，當年也是爺留了我的命，但……我不願再拖累爺……」

其實她很早便拿王爺當親人了……她從未有過亡國之恨，相反她很感激。只是……誰讓自己生不逢時……禾嫣心裡滿是無奈，下一刻，身形一閃，一頭撞上了牢門，血模糊了臉。

北極瀲接住她，眼裡是不可置信「為什麼……」

禾嫣緊緊抓住他的手，斷斷續續地說道「我累了……爺記得……帶寒……寒鈺離開……」

她眼神迷離地看著遠處，陷入了回憶，彷彿那人的舞姿彷彿就在眼前。

她以為能忘記那人，卻發現早已深入心底……

「爺……我去找……她……」

握住北極瀲的手緩緩垂下，再無生氣。

北極瀲眼睛澀的厲害，他捏著衣袖為對方擦掉臉上的血漬，輕輕地將人放在了地上。

北極瀲往裡走便看見一人蜷腿縮在牆角。

「咔嚓」一聲響，牢門被打開。

寒鈺抬頭一看，眼淚蹦了出來，他害怕極了，每晚上都做噩夢。

寒鈺憋嘴，一副欲哭的模樣「王爺……」

北極瀲摸了摸他的頭，帶他離開牢房，經過嫣兒的地方，寒鈺停了下來，眼裡泛著奇異的光，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片刻，寒鈺抿了抿唇，開口道「爺，外面下雪了？」

北極瀲點頭，寒鈺咧嘴一笑，便跑了出去。

雪很大，寒鈺跳起來去抓飄落的雪，不過是一場空。見手上什麼也沒有，寒鈺尷尬地撓了撓頭。他背對著北極瀲，眼神忽閃，將藏在衣里的東西喂進了嘴裡，隨後慢慢彎下腰，從地上捧了一堆雪，。

寒鈺轉身將手裡的雪伸到對方面前「爺！好漂亮！」

北極瀲笑的有一絲哀傷，輕聲道「待我們安定下來，每年都會與寒鈺一同看雪。」

寒鈺聽聞，嘴唇蠕動不停，眼眶積蓄了淚，順著臉頰流下。他足足注視了北極瀲一段時間，掉手裡剩下的雪水，緊緊的抱住了北極瀲。

「爺！我不想死！我想活著！嫣兒姐走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北極瀲聽著哭的聲音嘶啞的人，心疼地厲害，他輕拍對方的背，安慰道 「寒鈺別害怕，我會保護寒鈺的。」

懷裡弱小的身子不停地顫抖，嗚咽聲成了嚎啕大哭。

「我不想離開爺！爺待我很好，我想永遠……」永遠陪在爺身邊……

話戛然而止，片刻過去也沒有任何動靜，北極瀲發覺不對勁，拉開對方一看鮮血正從寒鈺口裡不停地往外冒。

北極瀲神情恍惚，無措地半扶他「寒鈺？」

「爺我都聽……到了……嫣兒姐說的對……前朝……遺孤不應存在……」

每一字都帶著血珠，聚集在一起，一滴一滴地落在雪地上。

寒鈺無神地看著他，當看見閃亮的東西時，伸出手將它抹掉。

「爺……笑起來……很好……看……」

寒鈺笑的很天真，呼吸急促地厲害，手扣著地，想抓雪，可惜沒有力氣。

「我弄……髒了…爺的…臉……」

北極瀲抱著他，臉貼著他的頭，眼淚滑落在寒鈺額頭「沒關係……」

「爺……離開罷……寒鈺好睏……」

「……安心睡罷……」

懷裡的人聽聞笑了幾聲，緩緩閉上了眼，瘦小的身子再無起伏。

北極瀲心下苦澀，蹣跚離去，身後的牢房燃起了熊熊大火。

耀岄看到人時，心慌得厲害。白色鐵鏈已成了血色，血鏈消失，漫天緋紅的雪紛紛飄落。他朝人走去，在離對方一段距離停住。紅雪紛紛，兩人相視不動，周圍的人也不敢上前。

不知過了多久，耀岄走到北極瀲身邊，柔聲道「我們走罷。」

北極瀲沒作聲，耀岄摟住他離去。

「來人！快去稟報丞相！」

屍體靜靜地躺在地上，隨風飄來的種子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