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遲硯睡醒的時候，晴空萬里已是濃霞黃昏，總有種今夕是何夕的模糊感，他居然睡了這麼久的麼？

他套上校服，鬆鬆垮垮的樣子像極了弔兒郎當的混子。

活動課的時候了麼？他居然睡了快七個小時，但是很明顯睡飽了，前些天一直感冒，沒精神也沒胃口，此刻精力充沛，只是肚子餓的難受。

來來往往的學生們三五成群，抱著書嘻嘻笑笑的從他身旁經過。

籃球場更是熱鬧，圍得里三圈外三圈，女生的尖叫聲響徹全場，熱鬧的有些離譜，遲硯揉了揉太陽穴，站在很遠之處駐足，平時學校有這麼熱鬧麼？

他沒有印象，因為，平時這個點，他都在教室里看書。

「那是遲硯麼？」

「開學考試又是第一名哎！」

「別提了，我們班老何可羨慕張老師了，班裡有這麼個天之驕子……」

安皓春作為江慕硯的老搭檔了，畢竟他們倆從小玩到大的，可謂是竹馬了。安皓春愛好攝影，打起籃球來，手也是穩的很，傳球的假動作輕而易舉的騙過對方，虛虛晃晃就帶到江慕硯手裡，漂亮的三分球惹得圍觀女生又是一波呼喊。

「喏，你要找的人。」

安皓春笑的微妙，揚揚下巴示意江慕硯方向。

江慕硯眼睛都亮了，「我不打了。」

「誒你怎麼回事，大家正起勁呢！」許睦叫囂著，安皓春拉了一把，僅僅一個眼神，也就沒再鬧了，只是多少有些不同的意味。

「正好我也不打了，熱死了，去吃飯吧？」

「哎等等我，我也去。」

江慕硯黑人問號臉的望向安皓春，安皓春則聳聳肩，回以一個搞事情的壞笑。

不管他了！江慕硯拎起校服外套飛快竄出了籃球場，不給迷妹們任何機會，他只想見遲硯一個人。

「帥哥，等我麼？」他繞到遲硯身後，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聲音里儘是笑意。

遲硯雖然有些近視，但敢跑過來與他搭訕的，也不會再有旁人了。他表示完全沒有被嚇到，伸手指尖點在江慕硯鼻尖上，「幼稚！」

「剛睡醒？」江慕硯其實挺受用男朋友這些小動作的，很親昵的感覺。

「嗯？」

「頭髮翹起來了。」江慕硯順了兩下，也沒有壓下去，他只好摸出口袋裡小瓶的蘇打水，手指沾了水，總算將他的碎發給順了下去。

「打籃球還自帶水？」遲硯跟著他走，恕他淺薄，他就沒見過自己帶水的。

江慕硯倒是給他解釋：「是啊，即使不在你眼皮子底下，別的女生給我遞水我也不敢收啊，我怕你不高興，躲著我，躲著我又對我好，我心裡才難受。」

聽起來像是玩笑話，卻又一本正經。只是越說，聲音越輕，彷彿承認了就是在示弱，可不示弱，就好像再把他推開，推遠。

江慕硯其實怕極了遲硯對他言語未盡，什麼都藏在心裡，捉摸不透的，有什麼問題就應該攤到明面上來說，哪怕無解，至少想要解決問題的態度擺在這裡了。

遲硯啞口無言，憋了半天，才罵道：「傻子。」

「去食堂？」

「好。」

遲硯掏了飯卡讓江慕硯去打飯，自己佔了個位置，摸著剛剛被蘇打水浸濕的頭髮，已然半幹。江慕硯既然對他都是有話直說，他也不應該支吾不言，任由疑問在心中。

如果現在都不把疑問提出來，以後是不是會變成更嚴重的問題？

他思索著，江慕硯已經打完了飯，朝他走來，寡淡的包菜，一年四季都有的番茄炒蛋，蝦仁燉蛋，還有一份青椒炒小酥肉，遲硯其實並不挑食，要怪也只能怪始作俑者以訛傳訛。

「江慕硯，你和我在一起，會不會、很……」江慕硯其實很好，太照顧他了，越是這樣想，遲硯越無法忽視這個問題。

「怎麼了？」

「你和我在一起，會不會很沒有安全感。」算了，豁出去了，他沒辦法為難江慕硯一直對自己好，關切的眼神里也儘是毫不掩飾的深情。遲硯無法直視那雙眼睛，一旦看了，就沒辦法移開目光。

江慕硯還怔了一下，稍後才淺淺的笑起來，原來他在想這個問題，安全感，這樣的問題他自己也曾思考過，最初開始給遲硯帶早餐的時候，嚐試著關心他的時候，他是極度恐慌且懼怕的，他擔心遲硯反感他的接近，反感他的示好。

當你追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連你的接近都反感的話，你還敢去到他身邊麼？

可是，遲硯沒有，遲硯什麼負面的情緒都沒有，甚至還主動借他筆記，主動向他伸出手，主動吻上他的唇，主動找他約會……

「怎麼會呢，遲硯。」

遲硯猛地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充滿著笑意與耐心，懷揣愛意與包容，看著他將筷子遞到自己手裡，「真的？」

「對啊，你的偏愛太明顯了，我感受得到。」

不論是試卷上修正的錯題，還是詳細的筆記，亦或是單獨相處時主動湊上來的吻，江慕硯都可以感受到，遲硯喜歡他，喜歡的過於坦蕩。

畢竟所有人眼裡的遲硯，除了看書做題，油鹽不進。

「你能這樣想，那簡直再好不過。」遲硯低頭吃飯，懂他的江慕硯是宇宙第一好。

「今天周六，不用上晚自習，我們去約會吧？」

「好。」

他笑著點頭，只要不是沒安全感就好。

說是約會，更多像是飯後壓馬路，定點亮起來的路燈照亮前方，將兩個人的身影拉的好長好長，江慕硯牽住遲硯的手，總有些懊惱，早知道飯後還要出校園閑逛，就該帶遲硯去吃麻辣香鍋，解解饞。

從這條路到繁華的商業街，抄小道的話得過一片密林，穿過一條兩個人勉強透過的小路。

怎麼像極了偷情？江慕硯百思不得其解。

「那……遲硯，你以後想去什麼大學？」他的腦子裡儘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只好隨便找個話題岔開。

「你要跟著我去嗎？」

「當然，現在努力又不是來不及。」更何況還有遲硯這條大腿給自己抱，他可巴不得呢！

「我的目標，是天花板。」

他沒有直接說，可大學院校里的天花板，卻只有那一個。

沒了路燈，月光明亮起來，冷冷的照進林陰小路上，江慕硯扯住遲硯的胳膊，腳下踩著是陳年的枯舊的樹葉，四下無人一片寂靜，就連月亮都被蒙在鼓裡。

去他媽的約會，老子就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親他。

遲硯被他猛然扯進林子里差點沒站穩，又被牢牢圈在懷抱里，冰涼的唇瓣壓上來，迫切的闖進他牙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