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麵包麥香早已消失了大半，就連整個都麵包開始變得發硬。

他在接過黑色塑料底之前便想著要早點吃完，好早早帶著池星連去看閣樓里的那扇被封死的窗戶。

但一切計劃在他咽下嘴裡的那口麵包的瞬間而消失殆盡。

已經開始發硬的麵包仍然是顧珥字出生後吃過的最好吃、最柔軟的食物。

麵包柔軟，沒有栗子堅硬難剝的外殼，也沒有香蕉外皮奇怪難咽的味道。

他之前從來沒有幻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翹起腿，捧著如此和自己胃口的食物。

麵包內部隱藏的麥香味在他的味蕾處迸發開來。

藍莓的酸甜味襲上他的鼻尖，又在他齒間衝撞。

池星連告訴他這是甜。

顧珥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甜，而這種味道也將亘古長存在他的腦海。

枯黃的發梢別在他的耳後，垂在他的肩膀上，因為悶熱，甚至有一縷髮絲黏在他向下凹陷的臉頰上。

他像是只倉鼠般蜷縮著身子，一點一點將手中的麵包咽下。

他想扯開一部分分給池星連，卻被他擺手拒絕。

顧珥聽見池星連帶著溫和笑的聲音說著，這些全部都是給他的。

一時間，顧珥忘了咀嚼咽下自己口中的麵包，他歪著腦袋看向池星連，心臟猛地一顫。

他身處閣樓里的這片黑暗太久，孤獨寂寞陪伴著他，他身邊有的只有惡意與曲解，以至於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一份突如其來的好意。

他能做的只有無助地斂下眼皮，讓睫毛遮擋住自己眼底的水光。

殊不知，一顆種子埋在了他的心底。

*

趁著顧珥吃麵包的空檔，池星連直起身，第一次認真地觀察著整個房間的構造。

房間逼仄，只一張床，燈光太暗，池星連稍微靠近牆邊，這才看清牆壁上被黑色木條封死的一扇窗戶。

窗戶位置不算高，最下端勉強抵著池星連十歲身體的肩膀，而看著黑色木條的數量，很明顯就能發現這扇窗戶不大。

還算是顧珥運氣不錯，這扇窗戶朝南。

如果能破開的話，這就意味著顧珥可以站在這裡親眼看著陽光照射進來鋪滿半個閣樓地面。

池星連心下輕哼一聲，沒怎麼猶豫，伸手摸了下釘死在窗戶的黑色木條，臉上的嫌棄卻藏也藏不住。

木條本是棕灰色，上頭不知道沾上了一層什麼黑色東西，黏膩地要命，偶得還能瞧見半截被砸進木條里的生了銹的粗頭鐵釘，剩下的半截扭曲著貼附在木條上。

池星連湊近了些，隱約還能聞到這些黑色木條正散發出一股讓人頭皮發麻不禁要嘔吐的酸臭味。

池星連向下看了去，這些木條長久不見日照，上頭的霉斑越過黑色物質直直地覆在木條上，密密麻麻地佔據著木條最下端的一個角上。

池星連低罵了一聲。

想要伸手去用|力扒開這些黑色木條，卻束手無策，不知從哪個部位下手。

另一邊，顧珥注意到池星連的窘狀，他不舍地咽下最後一口沾滿藍莓酸甜味道的麵包，小跑著到池星連面前。

伸出手指著最上層的一根木條。

「那根有些鬆動了，但是我力氣不夠，拽不動。」

池星連餘光掃過顧珥瘦的如根細針的身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

說是最上層的那根木條，但因為窗戶整體的位置位於牆壁偏下，再加上窗戶小，所以就算是最上的那根木條，池星連踮起腳尖，伸長手臂，也能輕鬆夠到。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

池星連覺得自己應該找副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