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版第四章:尋求庇護
小說: 末世重啟 作者:洮珧 字數:4349 更新時間:2021-09-10 18:56:22
從無序到有序,不到一分鐘。
不變的是依舊混亂。
安靜的逃生通道里,顧啟靜靜看著顧客往志願者所在的通道入口涌去。
沒有一個人脫離隊伍,此時此刻,他們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我要活下去。
而活下去的希望,必定是眾多人趨於的方向。
沒人會在不明情況下,選擇獨自探索可能布滿致命荊棘的未知之地。
因為他們是「人」。
從眾的人。
生活在集體里的人。
一個跳樓者滾到了逃生大門內,顧啟不慌不忙地用腳把他調轉了方向,看著他抽搐翻滾,站起後朝逃竄的顧客奔去。
整棟樓里,顧啟好像變成了旁觀者,置身事外,半隱在未關的大門後,透過牆與門板的縫隙,觀察著組織顧客逃離的志願者。
他臉色通紅,聲嘶力竭,周圍是朝著逃生通道拚命彙集,然後湧入的顧客,只需要一個轉身,他就可以隨著人流,順利逃去他口中安全的科技館。
可他沒有。
他只是高聲嘶啞地讓顧客們保持鎮定,不要擁擠,不要停留,看顧好老人孩子,間或去扶起摔倒的女白領,拽走即將被踩到的孩子。
他盯著開始出現撕咬的人群,眸中滿是絕望,腳下卻沒有向後一步。
他是名志願者,又不僅僅只是名志願者。
他太敬業了。
不是有很強的責任感,覺得自己應該肩負起疏散民眾的責任,就是……
他本身是軍方的人了。
紅底藍綠圖的小馬甲,顧啟上一世也見過,他惴惴不安地被推倒在地上時,也是穿著小馬甲的志願者在踐踏事故將要發生在他身上前扶起了他。
志願者喘咳著,沒有移開腳步,沒有露出退縮的神色,哪怕一瞬。
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要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好一切自己該做的事,承擔所有自己該負的責任。
這些顧客,這些民眾,需要他。
於是顧啟沒有上前去打擾。
因為接下來他需要考慮自己和妹妹接下來的去向。
避難所他是不會去的。
那裡只是個避難所。
其他什麼都不算。
可能會有暫時性的穩定,但那都只是在有人醒悟之前。
很快它就會亂起來了。
而軍方的到來,是在大約十五天後,快半個月。
這等待的十五天里,會有很多不穩定因素,顧啟不會帶著妹妹去冒險。
那就只有兩條路了。
一是自己逃出商城,帶著妹妹求生。
不過顧啟不是很傾向這個選擇。
他重生回來,身體素質完全還只是個普通偏弱的學生,單是抱著妹妹的這一會兒,儘管重量很輕,但他手臂已經有點不行了。
所以現在這個身體情況,讓他帶著妹妹逃生,無異於送死。
那就只能選擇第二條……
顧啟腳尖一挑,逃生大門晃晃悠悠地輕輕掩上,既不會放進還只會追人的喪屍,也不會阻礙倖存者逃生。
隨後他轉身,往寂靜的通道深處走去。
別人不知道,顧啟這個重活一世的人卻很清楚,剛才的轟鳴,不是地震,不是天災,是軍方派水飴市特殊部隊特殊救援隊隊長弄出來的動靜。
為了讓還能自由行動的民眾提前進入避難所的動靜。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民眾們始終還是正式爆發了才開始行動。
通道盡頭,連接的是商城的地下停車場,特殊救援隊應該就在那裡。
還有那位隊長。
一位極度公正,公正到有些偏激的隊長。
一位被譽為一桿公平的稱,卻又被罵做瘋狗的隊長——
苟荀宣。
上一世,顧啟跟隨這位隊長帶領的隊伍攻佔過一個幾近陷落的城市。
那次由他帶領的隊伍,是顧啟呆過的,最安全,最幹凈的隊伍。
是他在末世前期里,為數不多的能真正放鬆下來,不用一邊解決喪屍,一邊還要注意防備心懷不軌的隊員的一次任務。
不過由於身份差距,顧啟只是在隊伍出發前,遠遠地看到過這位隊長一眼。
其他更多時候,在顧啟這裡,這位隊長只活在傳聞和旁人的議論中。
關於他的事,被討論得最多的是跟了他十幾年的直系和另一個隊的人起了衝突,在得知是自己人挑起的事後,他二話不說直接斬斷了直系的一隻手腕,沒有絲毫護短。
許多人聊起這件事,都唾棄他的冷漠無情,覺得他直系跟他的這十幾年是餵了狗,他是個為了自己的臉不顧他人的死活的垃圾。
他的行為無疑會傷了親近之人的心,就算對方能表示理解,但誰不希望有人可以無條件地偏袒自己。
因為姓苟和極端的處事風格,他也被叫做瘋狗。
他被譽為公正的天平,也被詆毀是蛇蠍做的心腸。
尖刺只要不是自己的,那麼那些人就總覺得刺會紮上自己。
現在,這位可以說幾近冷酷的隊長的公正,卻成為了顧啟暫時的仰仗。
只要有這位隊長在,顧啟也不惹事,他就可以短暫地不用擔心妹妹和自己的安全。
只要那位隊長不管末世前後,都是那架公正的天平。
水飴市A珀利商城地下停車場。
相比尋常印象里的地下停車場,這個地下停車場有點太寬闊了。
白牆白頂,燈光明亮,緊急出口標誌牌亮著綠光,貼著牆延伸到百米開外,儘管停著不少車輛,依舊給人一種空蕩盪的感覺,沒有實感。
在停放著的各式私家車之間,三撥相同又有差別,主色分為棕金,墨綠,和深藍綠服飾的軍人正在對峙。
其實主要是棕金和墨綠兩撥,深藍綠那幾位在靠牆隔車吃瓜。
車位中間的空地上,是兩輛四四方方外貌奇異,像個巨大吐司,呈很淺的灰白色的車輛。
稍高稍大的那輛的車頂上,有一個身著棕底金紋迷彩服,看起來頂多二十歲的青年。
如果顧啟在這裡,並且他的記憶清晰到能夠放大,可以清清楚楚地觀察苟荀宣的臉,他就會發現此時此刻這個苟隊長除開有些青稚的氣質,長相居然和幾年後,他上一世看到那一眼時的幾乎一模一樣,沒有一丁點時間的痕跡,彷彿時間在這個人身上凍結了一樣。
臉上還有點不明顯奶膘的青年手裡拋接著一把小巧的手槍,似在思索,目光晃來晃去,就是沒個落腳點。
在他旁邊,車下,站著十幾個和他相似打扮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不是拿著各式槍支,就是扛著彈藥,身上每個口袋都塞得滿滿噹噹,就他一人著裝輕便只能看見手裡有把槍,卻比任何人都囂張。
他就是苟荀宣,軍方派水飴市特殊部隊特殊救援部隊隊長。
他的側後方,是他的直系隊員,塗冊。
下面的空地和車間處密密麻麻的幾十個墨綠衣裝的人,是苟荀宣臨時帶領的普通隊伍。
說是臨時,苟荀宣也已經和他們一起訓練了三個月。
說是隊伍,他們卻是三個月前才湊在一起的散兵。
打架鬥毆,找著機會就能給隊友捅刀子,實打實地白刀子進紅刀子不是開玩笑的那種,也就只在剛剛才目標一致:
造反。
他們互不相識,卻要聽從上級的命令,被軍用大卡拉到了一個荒郊野外的訓練營。
熬過地獄般的訓練後,他們又來到了這個隨時都能發生混亂的城市,然後被告知要隨時為了民眾的安全獻出生命。
被告知混亂過後,真正到來的,會是末世。
不管是影視小說還是自我認知里都非常危險的末世。
所以他們選擇了另一條路。
槍口齊刷刷對準了苟荀宣的隊伍,臨時的小隊長宣鈺琦目光陰狠地盯著苟荀宣,雖未言語,他的表情和那些普通隊伍隊員的行動還是能告訴對面的人:
我們要造反。
苟荀宣指尖轉著他的槍,突然給身旁好歹沒裝什麼東西,顯得身輕如燕的塗冊打了個手勢。
塗冊立馬會意,跳下車走到普通隊伍前示意讓讓,穿過人群走進了站了一排人的逃生通道口。
無聲的命令方式,匆匆而去的直系隊員,一切看起來都還和訓練營里沒什麼差別。
苟荀宣在訓練場的高牆上面注視,偶爾喝個咖啡或者茶,旁邊有塗冊給他搖扇捏肩。
而他們頂著烈日在泥地里,在鐵絲網下掙扎爬行,口幹舌燥,汗如雨下,吞咽的口水滿是血腥味,一旦走神就會遭到苟荀宣的冷聲呵斥。
苟荀宣滿不在乎的態度讓宣鈺琦捏緊了拳頭,塗冊的去向他很疑惑,但也不好讓人跟過去。
掃了眼靠牆的特隊,宣鈺琦轉頭剛想給苟荀宣那邊一個下馬威,卻看見苟荀宣一腳踩住車頂的橫桿,手肘撐在膝蓋上,慢悠悠地開口:
「我就知道有人會有小心思……」
咚——
另一邊,顧啟已經能感覺到再走過一個拐角,他就能看見停車場入口,但在目光里撞進一抹墨綠時還是有些錯愕。
對方看起來是個警戒的普通兵,發現突然出現,還抱著個孩子的普通民眾,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舉起了槍。
槍口如蛇般唰地竄起,露著毒牙,似乎在瞄準目標後就會噴射出致命的毒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目標解決掉。
看到他的動作,顧啟心底暗罵一聲,不知道到底什麼情況,也不敢輕舉妄動發出聲響,以免把其他人招過來。
小臂勾住妹妹的膝彎,顧啟在槍口還沒舉平的時候抬手一抓一拽,把槍口別到了身側。
普通兵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拽得一個踉蹌,手上卻沒松。
顧啟這個動作本來是可以把槍奪過來的,可惜力氣方面太懸殊,他拽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陡然比普通兵還愣。
眼看對方要反應過來搶槍,情急之下,顧啟抬起了腿——
塗冊走進通道口,順著有些弧度的通道還沒走一會兒,就聽到了屬於槍械的細微聲響,怕出什麼事,連忙往前一竄衝過拐角,餘光逮著那一抹抹墨綠色就是比劃——
不!許!對!雛!鳥!動!手!
墨綠色的人舉著手並著腿一臉委屈,癟著嘴目光不住示意自己對面:
你看看這是你該對我說的話嗎?
顧啟不精通,但也看懂一點新衝出來的那個特殊部隊比劃的東西,可是……
雛鳥?
神情有一瞬錯愕,顧啟不由得抱緊懷裡的妹妹,有點懷疑對方到底是在對誰比劃。
那個大兄弟舉著手臂兩手空空,並著腿看起來上上下下都已經繳械完畢,塗冊也終於看清現在的情況,三人同時一愣。
停車場內,隨著苟荀宣的話音落下,一股無形又有如實質的威壓擴散開來,宣鈺琦猛地一下膝蓋杵向了地面,他甚至都聽到了細小又急促的骨頭碎裂聲,瞪著眼睛完全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
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往地上趴下去,他手臂撐地,在手肘夾角不斷變小里勉強偏頭察看身後。
他的隊員竟無一例外地全趴在了地上,「五體投地」都沒他們標準,臉上震驚和痛苦夾雜,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而就在他察看的幾秒鐘內,苟荀宣那邊的幾個人已經麻利地過來收繳了他們的武器,打開苟荀宣腳下那輛白車的車門丟了進去。
宣鈺琦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看著苟荀宣的眼睛滿是怒火。
出口處,最後一個普通隊伍的隊員臉色痛苦地挪著步子走出來,剛出來就看見自己這邊的人唰地趴了一地,宣隊長更是對著苟隊就是一個單膝下跪,手上就差一束花了。
不過他也不傻,看見宣鈺琦肩膀像背上坐了個人似的唄不斷往下壓,他捂住嘴巴,驚訝之餘滿心恐懼地蹲到了出口那幾個同伴的身邊,不敢抬頭,別著腿一個小內八蹲得跟只鵪鶉似的。
在他後面出來的塗冊面對一地趴得整整齊齊的人,見怪不怪地拎著剛才被顧啟單手架過的槍穿過人群,把槍也是丟進了車裡,然後抓著梯子爬上車頂,朝苟荀宣提議道:
「隊長,不然就把他們丟在這裡吧。」
「丟什麼,都帶上。」
苟荀宣看了眼出口那抱著孩子偷偷在捏自己手臂的人,眯了眯眼睛,隨後目光淡淡又帶有一絲冰冷怒意地回到近前的一堆人身上:
「一二三四五……49個庇護所49個人,不能拿槍保護民眾,就拿命來保護吧。」
隨意點了點,他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這滿地的人,沒在意滿臉不甘的宣鈺琦和他那兩個副隊,跳下了車頂去開另一輛白車的車門,他的直系隊員連忙幫他打開。
身上莫名而來的重力驟然散去,宣鈺琦聽著苟荀宣對他們的處理,冷笑一聲,爬起來剛抬腳就被苟荀宣喝住:
「跟過來幹什麼,沒看見這裡這麼多車,自己找去。」
宣鈺琦一愣,又看見苟荀宣轉向通道出口那愣著的顧啟,語氣聽不出是興味還是慍怒:
「怎麼,你想當第50個嗎?」
聽到對方的話,顧啟有種很奇妙的感覺,動動肌肉酸痛的手臂,抱著妹妹無視周圍那些目光,走向了那兩輛白車。
不過……
隊長,就不先盤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