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唐柚前段時間和裴裴看寵物觀察日記的時候，觀察員說有種動物會因為環境作出相應的改變，簡言之就是在屋檐下會低頭。在她琢磨旅館裡誰是這樣性格的時候，裴裴在旁邊說小經理陸陸就很會這樣的。

陸陸是她給陸印川想的新的昵稱。想的時候她看著陸印川的童年資料在想能不能寫《悲慘童年》。

而那份資料是很早之前京臻特地拜託偵探社調查的——在回饋的資料裡面陸印川宛如用藤編織的腳踢排球，不斷地在親戚們的推搡間輾轉生活。後來好不容易找到的阿姨，也在夏日的時候在家裡自殺了。

她本來打算在冬天就死去的，但新春的時候拿到一套陸印川送她的用鉛筆畫的青灰色亞麻長裙。

長裙的裙擺綉著夏日的驕陽和金色的向日葵，是非常適合在盛夏艷陽天的時候穿的，所以決定活到夏天的時候再死。她死的那天陸印川剛剛拿到心儀大學的通知書，帶著打工賺的錢去布店裁了身花裙子。

圖案是紅楓和鳳凰，適合秋天的。唐柚合起漫畫說：「其實我覺得具有秋天性質的花是秋菊。」菊是秋天裡很有代表性的花的品種，若是冬天的話就是傲雪凌霜的寒梅。但他的阿姨沒能活到冬天的時候。

她起身站在陸印川的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小經理你覺得什麼花的品種是最具有冬天性質的嗎？」

啥？花的品種？陸印川有些費解地望著她寫滿期待的臉。他記得自己的問題是應該喜歡什麼樣的劇情和愛情。要問他什麼花的話？他就記得天堂鳥啊。陸印川懵懂表情：「我覺得應該是傲雪的寒梅吧。」

他曾經聽說旅館的妖怪們最期盼的就是自己能夠像梅蘭竹菊一樣被所有的妖怪們喜歡以及被尊崇。

這樣想一想的話，他的回答肯定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陸印川抱緊懷裡玫瑰味道的涼被，好像是怕唐柚跟他搶似的，團吧團吧的把自己塞回藤椅里，狸花貓一樣蜷縮著，「那你現在告訴我應該喜歡啥唄？」

「我覺得你喜歡挨捶。」唐柚沒什麼表情的道。她抬眼看著遠處已經開始漸漸褪色的晚霞，隔著圓潤的棕褐色茶幾輕輕敲了敲陸印川的腦門。深藍色的夜幕就快要降臨了。她收回手：「喂，陸印川啊。」

青年第一次聽到她喊他的名字，連說話的聲音也很特別——平日里清潤的聲音稍微有點繾綣，像清晨還沒睡醒的綿軟。陸印川抬起手捂著被敲紅的地方，舌尖抵著嘴角，「你要告訴我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了嗎？」

唐柚笑眯眯的說是呀。但她卻沒有收回自己的視線：「本來打算等你再成熟點兒的時候告訴你的。」

小經理陸印川應該什麼樣的劇情愛情這些都是他的自由，她只是忽然想起了昨晚和黑裙子瞎聊的時候想起的事情。黑裙子從西康將軍的事件，說到了曾經被黃泉府判定是重度危險，卻被轉身送到旅館的剎那。

黑裙子還告訴她，剎那，另有其人。她誕生於和剎那同樣的年代，但並不是曇花妖怪剎那。

和她說些話的時候的黑裙子指尖夾著細長的香煙，明凈白皙的面容在煙霧裡有些模模糊糊的朦朧的美感。唐柚看得非常清楚，那確實是不同於曇花剎那的漂亮的臉。她的臉是隨意拋在人群里就泯然的臉。

月亮順著山的坡度爬起來了。唐柚回過頭：「你覺得，西康事件里的剎那是北館的黑裙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