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管城一高內還在上課。

數學老師慷慨激揚的重複著「這道題是送分題」。

陸清陽身體僵直，撐著下巴散漫而又隨意地落筆寫下一道又一道習題。

教室內一如往昔，室外也按時傳來餐食的香味。

「叮」地一聲響，清脆歡快的下課鈴聲四處回蕩，教室里的喧鬧讓陸清陽回了神。

他轉過頭，看到了正一邊合書一邊起身的於潛。

於潛跟他對視一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門外，將視線不鹹不淡的移開。

陸清陽有些莫名其妙，但不等他仔細思考，於潛已經出了教室，不見蹤影。

等人回來，是上課鈴聲即將落下時。

陸清陽側頭無聲地凝視他，眼裡光彩照人。

氣氛安靜。

於潛緊緊抿唇，略顯尷尬的避開陸清陽的視線。

一陣無話。

良久，於潛用手肘碰了碰陸清陽的胳膊。

「有事？」陸清陽下意識往回收了收胳膊，語氣有些煩躁，態度稱不上好。

於潛咽了咽口水，不接話。

「當我沒問。」陸清陽微微揚眉，笑笑。

他差點忘了，於潛幾乎不會主動與人溝通。這倒像是自己被輕輕碰一下就大驚小怪的以為發生了什麼。

陸清陽托著腮，百無聊賴的轉過頭，在心裡數著數字，期盼放學鈴聲快速響起。

他很餓。餓到筆墨的芳香都能讓他想起奶黃包的可口。

掃了眼於潛，他還在一言不發的盯著自己。

陸清陽覺著奇怪，又一次轉頭和於潛對視。

這一次，於潛低下了頭。

他在自己的口袋裡抓了抓，隨後摸出一塊巴掌大的夾心麵包，放到陸清陽書上。

「給我的？」陸清陽略感意外，翻書的動作頓了頓。

「嗯。」於潛語氣很淡，目光也淡。

「那我就不客氣了。」陸清陽克制著欣喜，撕開包裝，將一塊麵包懟進嘴裡。

那弓著身子偷偷摸摸的模樣和平時明目張膽的樣子大相徑庭。

於潛愣了愣，扭過頭，在口袋裡又摸索了幾下。

「嘩啦」一聲，一捧糖果落在陸清陽眼前。

五顏六色的，單獨包裝，好幾種口味。

不多不少，整十二顆。

陸清陽垂著眸，嚼麵包的東西停住半刻。

黑眸深深，緩慢而又機械的吞咽下嘴裡的東西，陸清陽一時發不出聲音。

過了兩分鐘，於潛慢慢地把糖又往陸清陽手邊推了推。

陸清陽瞪圓了眼，沒控制住自己，猛地回頭看了眼於潛。

眼前人面色平靜，眼裡有些茫然，身側的手也握成了拳頭，時不時用指腹摩擦衣料。

陸清陽的心突然磕了一下。

家裡極少允許吃糖，只有哥哥會頻繁的在自己口袋塞入十二顆糖果。從哥哥去世以後，他極少吃甜。尤其是糖果，吃的次數只手可數。

他總覺得，自己再吃到的糖，無論如何都沒有口袋裡被塞進去的那十二顆好吃。

數一數，得有四五年沒人再這樣給自己糖吃了。

猶豫幾分鐘，鬼使神差的，陸清陽伸手穩穩的拿了顆紙裝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