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的沒勁時，人就活的無聊。

陸清陽醒後無事可做，下樓買了包煙，靠在窗口一支一支的抽。

屋內設施應有盡有，卻只偶爾聽得到打火機的聲音。窗外散著人間煙火氣，樓側麵包店傳來的香味依舊甜的膩人。

煙抽半盒，他拔腿在街道晃悠。

在街上閑逛不是頭一遭了。可以前是在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和熟悉的人三三兩兩說說笑笑。

而此時，他鄉的街道里只有自己一人在閑逛。

「這日子過的真他媽沒勁兒！」陸清陽抓了把頭髮，嘴裡吐出口白煙。

突如其來的孤單讓他想念京城的一切。

他想回去了。

可少年人的自尊心不準許他此時低頭。空洞地搖頭嘆氣，宛如嚼蠟的吃下碗面，手機響了。

摸出來看了看，備註顯示是「媽」。猶豫片刻，等她第二次打來，陸清陽接了電話。

「適應了嗎？」老媽的聲音傳了過來。

「嗯。」陸清陽悶哼一聲，不冷不熱，從容淡然。

「你不想回來，我們誰說都沒用處，你想回來，誰也攔不住。」似是有聲嘆息，頓了頓又繼續說了下去，「這些我是知道的。」

「所以呢？」陸清陽臉上俊逸且平靜，「沒事兒電話可以掛了。」

他和家裡人說話氣氛一向緊張，像談生意，沒人樂意退步。但這十幾年，他身邊又只有家人一直都在。

「現在我說話都不好使了？這十幾年家裡是虧待你了，還是給你花的錢少？放縱你任性的次數，數都數不過來了。」

「我不管你現在怎麼想的、怎麼打算的，下月你哥忌日，癱瘓在床你都得給我回來！」老媽溫和的態度撐不過半分鐘就變回嚴厲模樣。

話音一落她就掛了電話，根本不給陸清陽發言的機會。

雷厲風行的像是在對下屬下達指令。

接到電話，面上本是毫無波瀾的陸清陽在聽到「哥」這個字時，整張臉失去了光彩。

陸家有兩個兒子，大的叫陸重秋，小一歲的叫陸清陽。兄弟二人渾身上下都是截然相反的。

哥哥喜靜，自小有自閉症，屬於稜角分明的狠厲面相，弟弟喜歡熱鬧，肆意開朗，屬於溫潤如玉的柔和面相。

幾乎沒有共同點的兩人關係卻極好。

陸重秋總會將收到的樂器模型放到弟弟門前，會在弟弟口袋塞十二顆水果軟糖。

也會在每一個節日用歪七扭八的字體寫上祝福，在清晨將賀卡塞進弟弟的門縫。

一切原先都是美好的，但在陸清陽十一歲那年，變故突生。

商場里忽的有人大規模求婚，突如其來的躁動音樂和狂熱人群讓陸重秋受了驚。

他在慌亂之下，衝出商場大樓，奔向出口外的十字路。

不等家人找到孩子，就接到警方「請問是死者家屬嗎？」的噩耗。

那天是重陽節，陸清陽沒等到和哥哥一起去賀卡中寫到的敬老院，也沒能和哥哥一起去花展。

後來，他再沒收到過哥哥用歪七扭八字體寫的賀卡，口袋裡也沒再出現十二顆顏色各異的水果糖。

而那個熱愛菊花的少年，永遠的留在了十二歲的重陽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