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熙可沒膽真的捏他臉，象徵性地揉了幾下掙出手，抵到嘴旁哈氣取暖。

「你不好奇，自己平時是怎麼陪我念書的嗎？」宇文晤歪頭與周朝熙對視。

周朝熙又有不祥的預感，啞笑著扯出死表情，有點敷衍又有點滑稽。

「我帶你去，走這邊。」宇文晤絲毫不記得此前說過的「不識路」，興緻勃勃地指著方向帶路。

他們來到書房窗邊，裡頭，夫子正讓小宇文晤默寫昨日教的詩歌，並讓他解釋意思。

「這首詩寫的是達官貴人府上燈火通明，笑聲琴聲日夜不絕，而城外卻遭遇外敵，百姓們想入城避難，卻遭到將士阻止，將士解釋道，『貴人喜靜，臣奉旨護城，而非接納窮人，若其中有敵軍偽裝，豈不是犯了大錯』。」小宇文晤用稚嫩的聲音說著殘忍的故事。

「將士不過是個愚人，他護著的並非重臣而是紈絝，這種將要不得，這種官亦要不得，縱容這種官場，這樣的帝君亦不可……」孩子每說一個「要不得」，手便在桌上砍一下。

「公子且慢。」夫子聽著這不過五歲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眼神不自然地瞟去周朝熙那邊。

「這樣的解釋，是公子自己得出來的？」夫子問著孩子，眼神卻對準周朝熙。

「是我自己想的。」孩子說道。

夫子移開目光，翻開書準備教授新的詩歌。

「夫子他總喜歡瞪你。」宇文晤說道。

「要我我也瞪。」至少現在的小宇文看著還挺純良乖巧，若是被引導著說這些做這些，別說傭人說他壞話，就連夫子都當場沖他翻白眼。

「為何？」

「這看上去才五六歲，滿嘴『要不得要不得』跟審判一樣，先不說該不該這麼簡單粗暴，光是灌輸這類思想，我覺得是不對的。」周朝熙正說著，去看屋裡的「周朝熙」時，頓時沒了脾氣。

對面規規矩矩站著的「周朝熙」，皮笑肉不笑地聽著夫子教孩子讚美初春的詩歌，冷不丁來上一句：「夫子，這首詩我和公子私底下已經學過了，不如您在教教新的，就比如《裴檸法條》。」

語畢，夫子臉色驟變，宛如是聽到駭人的異聞，他先是驚愕，而後沉著語氣壓抑怒氣開口：「《裴檸法條》是邪物！」

「《裴檸法條》是什麼？」周朝熙在腦內反覆尋找都沒有這個詞條。

「《裴檸法條》在南部裴檸縣定案。第一條，沒有土地房屋的人被稱為『牛馬奴』，可任人買賣和利用；第二條，民眾按照家中人口數分為甲乙丙丁四等，等級高者能命令低等級者做任何事；第三條，女子年滿十四，必須按照分配嫁人，男丁則必須娶夠五個女子且需在五年內孕有十子。

這個法條背後被塑造出一個神，若犯錯，死後要下地獄贖罪；若成功遵守法條治國，則超脫凡世，不死不滅。」宇文晤在周朝熙耳旁低訴，宛如魔鬼低鳴，迷惑人類簽下死約。

周朝熙身形一抖，捂住耳朵與宇文晤拉開距離，然後說道：「這麼說，裡頭那個還是個邪教分子？」

「嘻嘻嘿嘿嘿——」宇文晤忽然咧嘴笑，眼睛彎起詭異的弧度，眸子死死地盯著周朝熙。

「你不是哦……你是我最喜歡的朝哥哥，是我最信賴的阿朝，是朕最不舍的臣子……你怎會是怪人，你怎會誤我……」宇文晤自說自話的樣子，讓此景充斥著恐怖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