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8

*

陳錦嶠問：「你平時有覺得鳥叫煩嗎？」

「你覺得煩嗎？」韓寅不回答反問。

陳錦嶠仔細想了想，認真道：「我第一次聽覺得心情舒暢，但是時間長了應該就煩了。」

「人好像都這樣。」

「嗯，我爸媽就是這樣。」顯然韓寅的話讓陳錦嶠聯想到了不好的事兒，本來一張喜悅的臉變成了沮喪。

「抱歉。」

「不是你的錯。」陳錦嶠走了幾步，在屋檐下坐著，陽光正好照在臉上。他回頭看了一眼韓寅，見韓寅向他走了過來，卻沒有要坐下的意思。

「你不會怕曬太陽吧？」

「被你說中了。」

「啊......為什麼？」

「因為......」從前他覺得黑皮不好看，現在看著......或許還不錯，蠻順眼，「因為我皮膚黑了會很醜。」

「看來黑皮還是很挑人的。」說著陳錦嶠笑了起來。

是，你就很美。

現在日在中天，韓寅想起件事，掏出手機發了條信息，然後對陳錦嶠道：「午飯想去哪吃？」

「按你平時的習慣吧。」

「我平時去別家蹭飯。」

陳錦嶠以為自己聽錯了，道：「啊？」

韓寅以為他沒聽清，於是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我平時去別家蹭飯。」

陳錦嶠又沒想到，韓寅一日三餐竟然要上門化緣......

陳錦嶠摸了摸下巴，道：「我人生地不熟，你決定吧。」

韓寅將陳錦嶠帶到了一家日料館，隊伍不長，走近前台才發現，那個收銀員胸前別著的名字是「花崗靖子」，這裡竟然是一家NPC的店。

陳錦嶠雙手合十，盯著桌上那個讓他微微不適的刺身，說了句：「我要開動了。」

「いただきます。」這一句韓寅吐得字正腔圓。

陳錦嶠驚訝道：「你還會哪幾國？」

韓寅道：「俄羅斯和法國。都算不上會，只是了解一些日常寒暄語，是NPC教的。」

「你和NPC關係真好，你試過去NPC家蹭飯嗎？」

韓寅面不改色道：「當然也去過，剛才那句就是去NPC家學的。不過我隔壁的孫仲臏，見我去過他家一次後就不再去蹭飯了，還以為我看不起他們，實際是看不上他們的廚藝。」

陳錦嶠沒忍住「噗」的一聲，差點把剛吃下的飯糰吐出來。

*

二人用餐結束，韓寅推開門回頭看了他一眼，等陳錦嶠從裡面出來，一邊關門一邊道：「你做另外兩項檢查了嗎？」

「那是什麼？」

「IQ和基因這兩項。」

陳錦嶠恍然大悟，自己本來已經將檢查拋在腦後了，要不是韓寅提醒他，估計他死都不明白自己怎麼死的。

自己這是又被他救了一命？

「還沒，怎麼了嗎？」

「我們現在離體檢處比較近，而且時間充裕。」

「時間長嗎？」

韓寅沉吟片刻，道：「基因檢測是抽血——兩分鐘，IQ的看答題速度，我以前做是30分鐘左右。我沒關係的，時間充裕。」

「嗯，那走吧。」

*

體檢處就在馬路對面，它被醫院圍到了牆內，只臨街開了個不大的門。

「這裡竟然有醫院。」陳錦嶠驚詫道。

韓寅頗像「隱頁百科」，款款解釋著：「這座城可以說是中國隱頁世界的首都，城市有的職能它都有。不過醫院裡一些疑難雜症的患者很少，只有婦產科像在現實一樣很熱鬧。」

「你在裡面工作？」

「不，事實上我在這家醫院後的大學醫學部工作，偶然領學生進去過。」

二人推門進了體檢處後，就不再聊了。陳錦嶠被帶到裡屋做檢查，韓寅便坐在一旁等候。他打開筆記本，將鍵盤敲了將近四十分鐘後，陳錦嶠終於露了頭。

他沖韓寅笑著道：「我感覺我這個月都不想動腦子了。」

韓寅點點頭，闔上筆記本道：「走吧。」

回去時走的，和來時的隔了條馬路，二人依舊是緩步並肩。走了一陣，陳錦嶠在馬路邊看到了一個墨綠色郵筒，上面落了片紅楓。

街道旁並未種楓樹，現在也尚在早秋，哪裡來的火紅楓葉，任人採擷丟棄至此？陳錦嶠覺得不對勁，伸手便要撫去它。

韓寅一句：「等等！」出口，伸手便要去拉，卻終究是遲了一步，他撲了個空。陳錦嶠已經從主世界消失，韓寅嘆了口氣，也觸上了那片葉子。

陳錦嶠只覺眼前場景飛速變化著，待眼願景物能看清，他發覺自己已經離開了喧囂的城市。身的一側，是一堵斑駁著歲月的白牆，另一側是一條僅容車技好的兩位車主，擦身而過的窄柏油路。

天氣不大好，陰雲密布遮住了整片天空，其中還有土黃色的濁雲掛著，空氣中還飄散著沙粒。

陳錦嶠一雙大眼只敢眯著，用扇子般的睫毛遮擋灰塵。他向前走了幾步，然後背靠牆壁蹲了下來，興趣索然地把玩著戴在小指上細細的銀環。

韓寅劍眉輕蹙一進來就看到陳錦嶠蹲在前方，走到他面前後停下道：「來了。」

二人對視，陳錦嶠盯著那張沒有表情的臉，想從中看出些情緒，可惜沒有，於是誠摯地道：「抱歉，是我魯莽了。」

「不用道歉，就當任務提前了。」

腳下的路直通一片森林，他們走到一處路口，一條路標上寫著——

苜蓿巷

而另外兩條，壓根沒有路標。

韓寅覺得這條路的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看到過，但眼前的路他又確實不認識。兩人對視，選了苜蓿巷。

剛剛轉了個彎，耳邊就響起一陣機械音——

【早上好，先生。紅別墅里的蘇菲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女孩，她喜歡思考，但有時候她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所以她會分享給她的朋友們，請一定要幫幫這個孤單的小女孩兒。】

待機械音說完，韓寅道：「我想起來了，這本是《蘇菲的世界》，我的哲學啟蒙書籍之一。」

陳錦嶠恍然大悟：「噢！我也記起來了，我們政治老師上課提了之後我翻過，挺有趣。」而後話鋒一轉，嘆了口氣道：「哎，那蘇菲提的問題，我十成十不會，答不上來可能就有麻煩了。」

「別急，先看她怎麼問，再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