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夢了，挺暴力的。夢裡我又去了那實驗室，錄像里的死胖子正在保安室喝茶看報，上去奔著那張面具臉就是一頓拳。

本來打的心裡正舒服，怎麼突然天旋地轉我就被他反剪雙手摁在地上，然後他的臉從背後用一種很古怪的姿勢湊過來，還用撒嬌的口吻說：

「小屠……」

我屮艸芔茻，嚇死爹了。猛然驚醒我發現我真的被人摁在床上，不過這個人是千古。一臉懵逼的我茫然看著一屋子人，剛才我不在打那死胖子麼。

「你還真是病好了啊，一大早的就撒歡。你瞅瞅小古給你打的，給我滾下床來。」老媽對著被擒的我腦袋就是一巴掌，我更蒙了。

「什麼情況啊。」見我清醒，千古鬆開手就來揉我被打的地方。我倆坐在病床上接受很多雙眼的洗禮，我父母，醫生護士，鬼瞳江醫生和江雲柃，還有林墨繪也帶著她的小秘書靠在門口笑得開心。

看到千古下巴青了一塊，明顯是剛打的，我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做夢的連帶反應——夢遊，打的胖子剛好就是在我旁邊的千古。

心疼死了，用手揉他傷處，他就順勢來蹭蹭「抱歉，很疼吧。要不要揍回來，給你。」說著把下巴湊過去，他搖頭推開還揉揉，我就知道他最好了。

親他傷處一口，然後被我爸擰著耳朵拖出病房：「好了就給我去辦出院手續，占著人家床位做什麼。」聽著屋裡大家都對千古噓寒問暖又是抹藥又是塞水果，我他喵的真後悔不多裝幾天。

跟在老爹身後往服務台走，他遞給我一個小信封，裡面裝著我偷偷留下來的資料「送你來醫院前我在你兜里找到的，我看過了。」

他這麼一說我就僵在原地，這種事情誰知道都會生氣於實驗室的作為，可更多的是不想惹上麻煩。我怕他說出我最怕的事情來，一心想著要怎麼解釋會好。

「我和你媽都商量了，不去妨礙你。可是要你記住，選擇了就做好，我們不用你擔心。你媽要我告訴你，好好做吧，最好能把這個禍害人的地方徹底給他斷了。」

這句話讓我鼻子一酸，這是多麼讓我振奮的消息。抱住老爹的時候，他用從小寵溺我和妹妹的姿勢來回覆我，他的手在腦袋上揉來揉去永遠讓人安心不已。

辦理好手續走回病房，千古看起來好可憐的縮在床角，見我進來就看著我滿臉求安慰。撥拉開其他人過去抱住他「我回來啦，抱抱嗯抱抱，我換個衣服咱們就回家好不好。」

「好，我幫你換衣服。」說著就去拿衣服，我拉著他不讓走，看著這一屋子的人滿是好奇，喝著老媽煲的湯好奇的看他們：

「你們這來探望病號，禮也不拿花也不送，怎麼要和我一起住幾天？」

江雲柃笑眯眯的變魔術從口袋裡變出一管小膏藥，不知道什麼用處給我塞進手裡「我可不是空手來的，你家大個身上那麼多疤，你看著心疼不。心疼就把這個藥抹一抹，雖說不能根除，但是會好很多的。」

這姑娘的性格可好，不過當時看到她和鬼瞳一起出現我就明白她也是江家人。看來我是搬去哪都會有尾巴跟著了，謝謝她後江醫生也走過來，二話不說給我把脈。

還好給我檢查的醫生護士都出去了，不然看到有人搶活還部懟他。他把完我的就去把千古，可是手還沒有碰到千古就縮在我的背後拒絕一切交流。

場面有點尷尬，江醫生卻無所謂的收回手看著我「短期內好好調理不會留下後遺症，你的傷像是強烈震動留下的，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我沖他得意的眨眨眼「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以前是猛隼的人。」

這話給誰說都不信，猛隼是什麼地方，特種隊的人想進都進不去。鬼瞳的白眼都翻到腦後去了，江醫生也是一臉算了吧聊不下去的表情，他們對我說了句保重就走掉了。

看吧，說實話都沒人信。我可是滿心的無奈無處說，看著收拾東西也要離開的爸媽，剛才就說好了我直接回我家，他倆也沒休息好趕緊回去緩著。

林墨繪在窗邊一言不發站到屋裡就剩我們四個，才來到我這邊。她的小秘書一直笑眯眯的臉看得我背後發涼，遞給我一個小包裹，示意我直接打開。

她從進門就沒說過話，氣場不是一般的強大，千古很怕她就縮在我身後不敢動彈。我打開包裹，裡面是很眼熟的盒子，黑色絲絨的襯墊上放著一個掛墜。

這盒子在死黨店裡看到過，他店裡架子上全是好東西，給我家拜年還拿過來個鎮紙，結果懂行的親戚一看都要跪了。

可是這掛墜什麼意思，林墨繪看出我的疑惑，手指一揮小秘書就給我遞來一張照片。看起來有些年頭，邊角還有火燒過的痕跡，而照片上正是千古的刀。

「你告訴過我那把刀叫千古，而宋不難在五年前調查過一個鑄劍師，鑄劍師的遺世作中就有一把刀叫做千古。這個掛墜，就是那刀上的。」

鑄劍師，我也聽他說過卻沒有在意。可是主要的問題不是鑄劍師，而是這把刀。林墨繪接著說道：

「千古這把刀一直屬於江家亦門分支，十年前亦門被滅門，刀也一起消失。墜子被人當做對子交給宋不難，現在刀也回來，人也回來，就連江家也重新扶起亦門。沒猜錯，你身後的『千古』叫江亦古，他就是江家亦門最後的少主了吧。」

雖說我也知道這件事，可是這少主二字還是嚇到我。我回頭看著專心致志玩我手不抬頭的千古，小呆逼的樣一點都沒有想像中少主該有的樣子。

我詫異了「我知道他是江家分支的人，可是少主？我天爺，他這麼高輩分。不過江家為什麼要重新扶起亦門，已經被滅了就不要找虐啊。」

林墨繪終於換表情對我無言一笑：「江家每一門都有他們的職責，亦門本負責黑白交接，十年前被滅門的原因到現在還沒查出來。恢復他，自然有他們的道理。」

道理，道理就是我的千古從一個火坑出來又回到另一個沼澤？可去他大爺吧！想到這裡對江家的印象又壞很多，減500分。

可是這次她給的消息很有用，和實驗室沒關係但是給我這份關於千古的消息，就是天大的謝謝。結果她連個請她吃飯的機會都沒給我：

「以後肯定有找你幫忙的地方，吃飯就算了，別的地方吃不慣，吃得慣的地方你請不起。出院既然辦好了你就快走吧，我走了再見。」

雷厲風行的她塞的我啞口無言，帶著那個小秘書一陣風似得走了。護士也來催我趕緊騰床位，就收拾包裹給千古穿暖和帶他回家。

站在我家門口，猶豫許久才打開門，肯定被人翻得不成樣子，還得我收拾。進門後一股沒人住的霉味就撲出來，熏得我開窗都開不及。

不過我第一件事還是拿出那把刀，屋裡大大小小至少被翻三遍，還好這些人道德品質高翻完給我放整齊。暗格他們沒本事找到，刀完好無損的放著。

掛墜於刀柄處並不契合，應該是相連的地方斷掉導致的。放下刀的時候千古拿起那個掛墜，盯了許久竟然怔怔落下淚來。

他像是痴呆一般站在那裡捧著掛墜半張嘴，眼淚都打濕掛墜的絲線。這副樣子很是嚇人，我問他怎麼了，不問還好，他聽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蹲在他身旁不知如何是好，只要抱著任由他哭。臉上的傷痛不似以前的想起什麼痛苦，而是一份來自心底的悲傷夾雜著絕望。

把他抱在懷中，他靠在我胸前從嚎啕到啜泣，最後無聲顫抖。這掛墜勾起的，必定是他腦中比實驗室更加黑暗的記憶。

也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屋裡的霉味都已散去，窗戶里的冷風灌進脖子凍的人滿身都是雞皮疙瘩。而我懷中的千古卻像是凝固一般，閉著眼呼吸都弱掉大半。

一遍一遍機械般給他重複沒事了有我在，淚水擦得越多流的越多。懷裡的人就像是雕塑，我想用我的溫度暖熱他，冬天已經很冷了，凍壞了怎麼辦。

雕塑動了，拿起刀抱在懷裡，抬起頭看著我。他的眼中有風雪，落地化成水流淌，像是抱著火一般依賴我，他用悲痛過後無邊孤寂的聲音對我說：

「我看到我的父親被砍斷頭顱，哥哥倒在血池中，到處都是殺手……小屠，我做錯了什麼，想起來的只有痛苦。我到底是誰，是不是我做的壞事太多了……」

「你沒錯，我的千古不會有錯。」我抱著他滿口苦澀，心腦一片空白。我沒法替他分擔半分，只能抱著他「我的千古不會有錯，別再想了，痛就別再想了。」

「我在這裡，我永遠在你這裡，別再想了，你有我。」哭累的他將刀放在地上，掛墜握在手中，靠在我懷裡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

「小屠，我好睏，我要睡覺。」回憶是痛苦的根源，睡著就不會去想。我輕吻他的臉「睡吧，我就在你身邊，醒來就什麼都會好了。」

事情一波接著一波，實驗室滿是迷霧還未散去現在又有抹不去的曾經在四周飄搖。我算是局外人，痛苦憤怒後只有無力的癱坐在地，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抱著千古看著他沉沉睡去，額頭抵住他的額頭，希望溫暖可以傳過去。

我是他的依靠，我要讓他靠著我，得到溫暖和不再會痛苦的生活。我多麼想他可以忘記那些事，真正的空白一片，讓我來為他畫滿生活。

「睡吧，醒來就什麼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