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整個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雪卿老吳留下驗屍，我帶著他們去找林姑娘。」顧辭文當機立斷，「不能再拖了。」

吳舜麟點頭，跟著緒瑂便先走了。

雪卿沉吟了片刻，掏出一瓶藥遞給了李君蘭：「萬一真出了什麼狀況，可以保命。」

李君蘭應下，拉著顧棋語一起，跟著顧辭文出發。

帝陵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顧辭文進宮請旨，便讓他們先做準備。等拿到聖旨，天色已經黑了。

大理寺那邊又一次發現了兩具女屍，加上下午那一具，已經整整四十六具。

如果雪卿推斷正確，一共會有四十九人遇害，那麼就只剩下三人了。

林妙兒的狀況已經很危險了。

但他們匆匆忙忙趕到帝陵，派人搜了一整晚，也只找到兩具新鮮的女屍和大量的血跡。

林妙兒依舊不知所蹤。

她已經是最後一個了，如果再抓不到人，可能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顧辭文立馬回了京城，問兵部調人，以帝陵為中心，向周邊地毯式搜索，不放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

結果林妙兒沒有找到，又另外找到了一具女屍。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心頭一跳。

已經找回來了整整四十九具屍首，大理寺都快擺不下了。

如果雪卿推斷正確，此後也應該不會再有孕婦受害，但如果她推斷失誤，便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受到侵害。

林妙兒現在也還在那歹人手中，不知情況如何。

李君蘭一連佔了幾個卦，全是大凶，生死不明。

顧辭文本來打算拼一把，直接上柳氏抓人，結果到了柳氏，卻聽說甄邱帶著柳琯和孩子已經消失了半個多月，他們也在找人。

再次撲空的顧辭文也有些焦躁起來了。

整個大理寺都是愁雲慘淡，氣壓低得嚇人。小霧這時候卻帶來一個更加不好的消息。

李君蘭當時讓她查這事兒，就讓她數數一共丟了多少孕婦。小霧一路查一路數，確定跟這個案子有關的走丟孕婦，有差不多七十個人。

除去大理寺已經找到了四十九具屍體，她那邊又發現了兩具。但除了女屍，還有被剖出來的孩子屍骨。

帶人去把這些屍體都運回大理寺之後，雪卿一邊屍檢，一邊給出了一個不太確定的可能結論。

「也許……他要的祭品，有什麼特殊要求。」

「那會是什麼要求？」顧辭文對他的推斷並沒有過多懷疑，只是皺眉詢問。

雪卿搖搖頭，說自己也不清楚。

跟著過來看熱鬧的高鶴忠翻著雪卿整理的屍檢報告，問了一句：「這倆被遺棄的嬰兒都是男孩啊？」

「是。」雪卿點頭。

「你們說的特殊要求，會不會是性別啊？」高鶴忠問，「那甄邱生的娃娃是男是女啊？」

「是一雙女兒。」緒瑂出聲回答。

高鶴忠笑了一聲：「之前這小美人不是猜說可能是玩巫術麼。」

「你知道？」顧辭文看他。

「您也不看看我是幹什麼的。」高鶴忠嘿嘿的湊過來，「本來也是知道個大概，這幾個月你們查案子，我也沒閑著啊，就跑南疆去了一趟，這不是才回來就來報告了麼。」

「說說看。」顧辭文喊人給他倒茶。

「南疆那邊外族有個傳說。」高鶴忠接過茶水喝了一口，眉飛鳳舞的講起來，「說是鬼子母神丟了孩子之後，四處尋找孩子，若是在這時候給她上供孩子，便能得到她的庇護，還能得到她的賜福。」

「這鬼子母神是什麼不用我解釋了吧？但這種亂編神明的傳說，多少是跟拐賣孩子有關係的，所以我一開始也沒當回事，只是繼續查著巫術相關。」

「結果，還真讓我查了點異樣出來。」高鶴忠煞有介事的嘿嘿了兩聲，「你們猜猜，是什麼？」

「有話就說。」顧辭文皺了皺眉，「別擱這賣關子，我現在心情不好。」

「哎喲我的顧大人，別著急，你聽我老高慢慢講。」高鶴忠幹笑了兩聲，把杯子遞出去，讓再給倒一杯水來，「巫術裡面起死回生和祭祀許願的很多，其中跟妻兒有關的也有不少，在這其中，有一個是跟鬼子母神傳說有關係的。」

「是說某家夫人，多年不孕，好不容易懷上了，還是雙胎，家裡呵護直到臨盆，誰知生下的孩子，居然都是死的。」

「這夫人因為這個打擊一蹶不振，發起瘋病，抱著孩子的屍骨不撒手，天天捂住懷裡，說孩子還活著，還沒死，還要給孩子餵奶。」

「結果是那孩子都腐臭了，被婆婆強行搶奪出來拿去埋了。孩子被埋之後，這夫人卻忽然夢到了鬼子母神，抱著她一對孩子要走，她哭求鬼子母神放過孩子，直哭到眼睛流血。」

「鬼子母神憐她一片慈母心，便對她道，若是找齊七七四十九個跟這倆孩子性別一樣的新生嬰兒祭祀供奉，她便將孩子還回來。但這也是有時限的，必須得在孩子一歲生日之前找齊，不然便沒有效果了。」

「這夫人醒來，便當起了穩婆，一年之內連騙帶搶，到真讓她湊齊了整整四十九個孩子，全都在她自己孩子的生日當天一把火燒了獻祭給鬼子母神。」

「當天夜裡，夫人又做夢，鬼子母神說自己收到了祭品，孩子已經還給了她，讓她去把孩子接回去。這夫人醒後，便不管不顧去刨開了孩子的墳，結果小棺材裡，兩個孩子居然真的活了過來，還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

「從這之後，向鬼子母神獻祭的傳說便流傳了下來。」高鶴忠喝著茶水，舒緩的喘了口氣，「不過這事也都是口口相傳，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顧辭文聽他說完，眉頭皺得很深：「怎麼可能有這種死而復生的事。」

「確實沒有，所有的死而復生，都是假死罷了。」高鶴忠應和道，「我所學的幾種法子，看著玄乎，其實都是人還沒死透，被我搶救回來了罷。真遇上死絕的，我也不敢動。」

「如果甄邱是因為這個鬼子母神的傳說來剖腹取子的話……」雪卿看著驗屍台上被白布遮蓋的屍身，眉頭緊蹙，「他必須找齊四十九個女嬰……」

「是，他自己是大夫，診脈便能大致判斷男女，但也不是百分百準確，總有那麼幾個失誤的。」高鶴忠點點頭，又問道，「你們找回來這麼多女屍，沒多找找是不是還有嬰兒屍身，萬一有遺漏的呢？」

吳舜麟沉吟了片刻，當即吩咐人，在找到這些女屍的地方，再次搜查，找找看有沒有孩子的屍骨。

一晃又過去了幾天，派出去的人真的斷斷續續又找回來幾具男嬰屍骨。雪卿對著孕婦屍身跟嬰兒屍身一算，也還是有四十個嬰兒不知所蹤。

如果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是正確的，甄邱至少還要再殺九個婦人。

眼瞧著就已經十月了，林妙兒依舊沒有找回，甄邱也不知所蹤。吳舜麟已經放棄了掙扎，每天上朝第一件事就是認錯，然後跪在大殿。

李宸星看著他日漸蒼老，也沒忍心罰他，照例的罵一罵，便把這事翻篇過去。

李君蘭因為一直尋不到林妙兒，精神不是很好，又病過兩回，最後被顧棋語一狠心鎖在家裡，讓小霧看好她。

十月多的一天，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裝點著大地。

李君蘭依舊每日卜卦，卦象卻再沒變過，大凶，生死不明。

大雪覆蓋之下，柳氏那邊卻突然提供了一個可能的線索。

甄邱的老家。

他不是京城人士，家中雖然有祖宅，卻早就荒廢。

柳氏也是突然整理舊物翻到了他祖宅房契，立刻就拿來了大理寺。

顧辭文當機立斷，帶人直接過去，翻找了甄邱祖宅。

地上的房屋部分一片荒蕪，毫無異樣，就是普普通通荒廢的宅院。而在地下，他們找到了密室。

密室之中不光有巫術相關的書籍典藏，還有各種剖腹的刀具，邊角身邊還有一具幹癟的男嬰屍骨。

密室往後，是一排牢籠，大部分都空著，其中有幾間關著孕婦，都已經被折騰得半死不活，挺著大肚子，獲救的時候哭得撕心裂肺。

這其間也包括了林妙兒。

她是這些婦人之中情況最不好的一個，整個人都是虛脫的。雪卿來檢查了一下，說是被甄邱下了藥，卸去了她一身內力，應該是怕她過於反抗。

而且林妙兒不經餓，甄邱對待這些被關押的孕婦，一日才給一餐飯，只要孩子不流產，便不在乎他們的情況。

實在情況不好的，都被他剖腹了。

林妙兒告訴雪卿，甄邱並不在意孩子的死活，只要是女孩，發育完全，滿了七八個月的，都會直接剖出來，然後裝進一個簍子里，送到不知道那裡去。

在他們過來之前，甄邱就不知道從哪裡收到了風聲，已經跑了。除了這裡和帝陵之外，甄邱還有另外的地方關押著孕婦，還有不少孕婦，都在等待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