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步驚塵
小說: 江湖夜話 作者:君上凤起 字數:3103 更新時間:2021-07-31 02:08:30
「莊主,葉公子到了。」
崔福領著葉闊進門,聽小雨和薛刃自覺停留在了門外。
一直在廳內等候的人一聽到管家的聲音立刻就轉過身來。
「葉公子!」
幾步上前,季有為看著多年不見的葉闊有些激動。
季有為如今三十有二,一聲寬袖錦袍加身,華麗的金冠束髮,一眼看去光彩照人風度翩翩,實在難以想像他曾經會有落魄到連飯都吃不起,昏倒路邊的樣子。
「葉公子,一路奔波一定辛苦了,快快落座,慢慢說話。」
季有為十分熱情,一直拉著葉闊坐到了座位上。
葉闊見他如此客氣也沒有推辭就隨著他一起落座了,之後門外的僕人也送來了兩杯熱茶。
等到坐定後葉闊才抬眸,好好看了一眼如今大變樣的季有為,淡然一笑。
「季莊主,多年未見別來無恙啊。」
崔福在一邊見二人有話要說,很快就識相地離開了,出去就領著薛刃和聽小雨去了偏廳休息。
「是啊,我與葉公子已經十年未見了,如今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出落得越發俊美了,這次您能過來季某是真的太高興了,當初如果不是您慷慨相助,季某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能再與葉闊見面可以說是成為季有為的夙願了,只可惜這十年他只每年葉母生辰往葉府送了些親手培植的花草,送去的請柬卻不曾有過迴音,所以這次能接到回帖他是真的很激動。
葉闊見他如此心中也有些慚愧,「其實你也不必如此,當初我不過是為了給家母尋一個壽禮所以順勢而為罷了,你我銀貨兩訖,沒有什麼幫不幫的。」
也是因為如此,這麼多年他都沒有應邀來過四季庄。
雖然葉闊是施恩不望報,可季有為卻是個知恩圖報的。
「我知道葉公子是不願認這個情,但是我知道,當初我那株十八學士哪裡值得了一百兩銀子,更何況您還帶我入葉府以禮相待,這對當時受人白眼的我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啊,所以這個恩情您可以不記得我卻不能忘記。」
葉闊見他如此說也就沒有再推辭什麼。
「季莊主是個性情中人,在下十分佩服,這些年你都有派人送壽禮給我的母親,如此我也是要感謝你的。」
說著便對座上的季有為俯了俯身,季有為見此卻是有些受寵若驚,立刻伸手示意葉闊不要多禮。
「葉公子快快免禮,那些都是季某分內之事,哪裡當得起一個謝字。」
葉闊坐直身子,心中無奈,只覺得季有為雖然做人不拘小節但是在某些方面卻太過教條了。
「好了季莊主,我們多年未見敘舊便罷,若是一直掰扯這些恩情不恩情的在下可不敢再多留了。」
季有為聽著一愣,隨即就笑開了。
「哈哈哈~都怪季某見著恩公太過激動了,只知道說以前的事,卻忘了葉公子這次親自過來是為了給家人選一盆好的蘭花。」
沒錯,葉闊應邀前來的會回帖上寫了,要在四季庄尋一盆顏色姣好的蘭花送給家裡人,正是有了這個借口才不至於引起太多人的注目。
「這個好辦,我後院里有我親自培育的幾株蘭花,都是難得的珍品,葉公子若是喜歡便是都拿走也是使得的,不如我現在就陪葉公子去挑一挑?」
季有為難得有機會當面報答葉闊的恩情,一想到他要花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想要帶人去後院了。
這時崔福進門,「莊主,前廳的茶水點心已經準備好了,來的人都差不多了,您現在是否要過去?」
信陽地界的顯貴也是不少,一些世家的公子小姐也都喜歡四季庄這每年一次的園遊會,每次季有為都會用心招待,這次如果不是想和葉闊單獨見面恐怕早就去前廳待客了。
「你沒見我這有貴客,前面的客人你先替我招待了吧。」
季有為想要先陪著葉闊去挑花,但是葉闊卻不想因為自己而讓季有為冷落了那麼多的客人便推辭道:
「季莊主還是去前面招待客人吧,我的事不急在一時,況且我也想好好逛逛您的園子,之前進門就發現這裡布置精巧細緻,值得一看。」
季有為知道葉闊是為他著想,如此也沒有再說什麼只點頭道:
「既然您喜歡這裡,那就隨季某一同去前廳吧,那處人多一些,遊園時也不會太過無聊了。」
說罷就帶著葉闊往前走,在偏廳一直聽著動靜的聽小雨和薛刃聽到二人出門的響動也都跟了出來。
四季庄前後景緻有一些差別,後院是人居住的地方,與前面就隔得遠一些,布置的花木也多為淡雅的,不似前廳花團錦簇的熱鬧模樣。
季有為一到前廳就被俗務纏身了,沒那麼多時間招待葉闊,便讓人帶著他在園子里遊玩,約定了晚上二人要一醉方休好好敘舊。
葉闊被人帶著慢慢走在花園裡,一路上都能看到不少公子小姐或是一些文人雅士,或對著桂花吟詩作對或在亭子里潑墨揮毫,莊子里的侍女僕人也都規矩地在那添茶磨墨,可見季有為對下人調/教得不錯。
「劉兄,你這今日怎麼一直往門口瞧,怎麼有中意的女子今日要來?」
「你莫要胡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親已經給我相人了……」
「那你是在瞧什麼?」
「我是等著信王世子來呢,你是不曉得,昨夜信王世子被人給打了。」
葉闊轉悠到亭中,是園子里最中心的亭子,視野開闊可以看到更多園子的景緻,卻聽到亭子中有人提到了信王世子。
看來消息還傳得挺快的,昨晚發生的事今天就有人到處說了。
「喲?誰這麼不要命敢打信王的兒子?我可見過那小世子出門身邊都跟著十幾個護衛,這還能被人打了?你莫不是在誆我吧?」
葉闊無意中瞥見了亭子里二人的穿著,看著尚可卻非顯貴,想著該是家底殷實的書香人家,那一手字確實不錯。
「小弟誆你作甚,這事現在可都傳了滿大街了,聽說昨日夜裡是小世子去了朝陽客棧,不知怎麼就得罪了一個江湖女子,那女子武功高強,沒幾下就把那幾個護衛給打得落花流水,連信王世子都挨了十幾個巴掌。」
亭子里拿著狼毫筆的男子見亭子里多了幾個人立刻就壓低了聲音說話。
「真有此事,難怪今早我出城發現城門那多了不少巡邏查人的,怕不是就是在找那個江湖女子。」
「想必沒錯,你想那可是信王世子,是皇親國戚,打了他可就是滿門抄斬的罪過。」
另一邊的藍衣男子也點頭稱是。
「我也聽說那信王對這個兒子很是疼愛,那女子動手打了世子,恐怕是再無活路了。」
拿著狼毫筆的那位倒是有憐香惜玉的心,只是他這麼說身邊的友人卻不贊同。
「這倒也未必吧?你難道沒聽說如今信王身邊可有了人了,正是受寵的時候,我聽聞上月那位男寵過壽,世子送了一隻玉雕的狗暗諷他,惹了那人不快當即就被信王罰了禁足,依我看只要那位寵兒吹一吹枕頭風,這次世子爺被打的事會如何可說不準呢。」
「哦?我這半年都在家溫書備考竟然不曾注意這些傳聞,你可知信王身邊那位是什麼人?竟然能讓信王這樣處罰自己的兒子。」
「我也不知那是什麼人,只聽說那人容貌可謂是天上有地下無,否則以信王又怎麼會這麼言聽計從呢?」
「怎麼看你這樣子難不成還想見見那位寵兒?我與你說,同為男人卻願意去做榻下臣豈非是自甘下賤,這種人不過是仗著容貌妖媚惑主,委實不配稱之為男人。」
身後兩個後生說話越來越口不擇言了,葉闊聽著眉頭微皺,即便是每月都能接到暗衛的來信,所有事都說得清清楚楚,但是聽到有人這麼說步驚塵他心中卻有一股怒氣。
為只有一面之緣的人而動怒,這不是他會做的事情,只是他此刻的心情確實算不上好。
薛刃敏銳地察覺到了葉闊氣息的變化,不由疑惑。
「公子?」
葉闊回身,神色恢復如常。
「沒事。」
「有客到——」
就在此時,從園子入口又有新的客人走了進來。
葉闊恰好抬頭,就見一襲素衣翩然而至,在這奼紫嫣紅的百花園中就如那瓊枝玉樹,天邊明月一般,只一眼便再也無法移開目光了。
很快園子里其他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進門的人,因為葉闊聽到了他們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和驚嘆的聲音。
因為他們都驚艷於來人絕色出塵的面容和修長風流的身姿。
素衣裹身的男子從石橋慢慢走近,一頭墨發半披半綰在身後,一條白色銀紋的髮帶系在腦後隨風舞動,幾縷鬢髮垂在臉頰被風吹散後露出一張絕美的面容。
白皙的肌膚在陽光的照射下彷彿會發光,一對濃眉如同一抹驚鴻飛揚入鬢,襯得一雙美目搖曳,流轉間仿若天際的流光充滿了魅惑。
挺直的鼻樑下是淡粉的薄唇,輕輕抿著,臉上沒什麼表情,眸光淡淡反倒散去了眸子原有的風情顯得整個人清冷起來。
葉闊望著走近的那人眉頭舒展,嘴唇輕勾,心中喃喃道:
步驚塵,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