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河市警局第三審訊室。

下午六點，洛川白捏著鋼筆的手猛然一頓，火燒屁股般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著栗川沖外面喊：「來人啊，給我把這個蚌精孩子拖下去，醫院裡住開懷了再給我送回來做筆錄！」

這是他今天第三次暴走。

像只被燙了腳的綠皮青蛙，滑稽又可笑。

栗川捧著熱可可抬頭看了他一眼，漠然的神色看不出情緒幾何。

十來個小時過去了，她還是不肯說話。

空氣實在太過安靜，顧清珩只得清了清嗓子出來做和事佬：「我先送她回家吧，失蹤這麼久，她家人應該很擔心的。」

「送吧送吧，反正啥也問不出，擱這裡看著也糟心。」洛川白鹹魚似的癱在椅子上，表情說不出的嫌棄。

顧清珩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垂眼看著栗川頭頂兩個糾纏在一起的發旋，語調輕柔低沉如同大提琴奏出的樂曲，「那麼明天見，洛警官。」

「等等，你這就走了嗎？方先生。」

「嗯？你還有事？」

「學校給的資料顯示，三年一班的栗川同學，性格活潑開朗，小太陽一般的存在，可她今天的表現……我懷疑……」

未盡的話語分明意有所指，顧清珩按住忽然躁動不安的栗川，嘆氣：「洛警官，下班後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掛精神科。」

洛川白擺手：「走吧，你們這些不懂警察敏銳直覺的俗人。」

顧清珩看了他一眼，牽著栗川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審訊室，洛川白跟著站起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小蘇，明兒早上給上頭打個申請，就說我要求監視栗川同學。」

陪審的小蘇合上文件夾，面無表情：「這種事不需要打申請的，組長。」

洛川白抄起外套，表情嚴肅：「局長說了，生活要有儀式感，上班也是。」

「行了組長，別為你即將要偷的懶扯淡了。」小蘇給他一個冷漠的白眼，拉開審訊室的門，「但願你的直覺沒有錯，否則你知道的。」

「不會出錯的，那孩子……肯定知道點什麼。」

初秋的傍晚，天還沒有暗透。

稀薄的雲停在灰濛蒙的天空中，徐徐微風吹過樹梢，帶著附近一家甜品店的甜膩味。

顧清珩提著炸雞和可樂從漢堡店出來，一出門就看見栗川從地上一躍而起，燦爛的笑臉像一輪小太陽，跟方才在審訊室的她簡直判若兩人。甚至連聲音，都是矯揉造作的軟糯：「哇！都是我的最愛誒！平常我姐姐都不允許我吃這些的，清珩哥哥謝謝你！」

顧清珩微微側身，避開她的碰觸，語調微沉：「所以東西呢？」

栗川緊緊地摟住顧清珩的胳膊，忽閃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清珩哥哥你怎麼這般心急？東西在我這兒呢，不會跑掉的。」

「可是你會跑啊，所以交出來吧，按照之前說好的。」顧清珩不動聲色地抽回手，退開三步遠的距離。

栗川是故意留在舊校舍的。

在進入舊校舍之前，他聽見棲居於槐樹下的亡靈這樣說道，昨晚闖入校舍探險的學生，有個孩子故意躲起來了。

哦，對了。

這孩子似乎還能感知死者靈魂的想法。

或許是為了掩藏她偽裝失蹤的目的，在舊校舍找到這孩子時，她同他做了一筆交易。

「吶，顧清珩，想知道舊校舍的秘密嗎？如果想的話，就請替我掩護，打發掉那群煩人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