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河中學的舊校舍，顧清珩很不喜歡。

夜深寒重，廢棄的舊校舍外圍籠罩著一層淡青色的薄霧，陰森森的。月光順著樹枝與樹枝之間的縫隙溜到教室的玻璃窗上，泛光的碎玻璃有些扎眼，好像在彰顯著，這座舊校舍的不太平。

校舍內，走廊上，燈光忽明忽暗。潞河中學三年級的幾位學生穿梭在每個教室之間，因為害怕而激動的聲音蓋住了校舍外微微的嘆氣。

「能看見嗎？」洛川白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顧清珩的身後。

顧清珩回頭，右手輕輕的推了下鼻樑上的金絲邊框眼鏡，神秘又篤定的笑：「女孩子，十五歲左右，梨花頭，右眼的眼尾處有顆淚痣，長得挺漂亮的。」

洛川白靠近顧清珩，伸手摘了他的眼鏡，直視他深棕色的瞳孔：「竟然真的看見了啊，你這雙眼睛，我還以為是唬人的呢。」

顧清珩皺著眉拿回自己的眼鏡，戴上：「警察先生，你這在蔑視我的能力。」

「你知道，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說著，洛川白從身後拿出了素描本和鉛筆，遞到顧清珩面前：「那就請畫下來吧，靈媒師先生。」

靈媒師，傳說中能通陰陽知鬼神的人，在宗教學上又被稱為禁厭師、醫巫、術士。

顧名思義，是能夠差使鬼神的存在。

當然，靈媒師顧清珩並不擁有此項技能，他所擁有的，不過是單純的見鬼能力罷了。

但即便只是這樣，那也很厲害了好嗎？

什麼都不知道的洛川白，打心底覺得顧清珩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面對洛川白崇拜的星星眼，顧清珩卻是露出了一個勉強又局促的笑。

見鬼什麼的，都是訛詐人的，真正能看見鬼的，其實另有其人，而他——不過是比普通人的靈感稍微強那麼一點點，撐死了也只能夠感知到鬼魂存在。

所以他為什麼還要站在這裡不怕死的訛詐警察啊？顧清珩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因為白琉璃啊。

三天前，潞河中學出了件大事，三位進入舊校舍探險的學生，兩死一瘋，根據相關人員的證詞口供，說的可都是，是舊校舍的鬼魂害死了他們，他們都被鬼附身了。

至於瘋的那位，到現在還在醫院裡四仰八叉的躺著，全靠營養液維持身體機能，明明身體各項檢查下來都是正常的，可偏偏，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下去。

潞河市警局的特別行動組組長洛川白就是這個時候找上門的，誠意十足的向白琉璃借人，白琉璃當場同意，說的可是，我家靈媒師先生這人體質特殊，招鬼，請務必照顧好他。

到現在，顧清珩也忘不了，當時白琉璃臉上的奸詐算計還有洛川白誠惶誠恐的表情。

現在可好，人家小組長不僅崇拜他還護犢子似的護著他。

他明明連個鬼影子都瞧不見。

正這麼想著，才發覺已經許久沒聽見那幾位學生的聲音了，四周靜得只剩下他和洛川白的呼吸聲。

完了，那幾位學生今晚怕不是要被這舊校舍的鬼給附身。

正在這時，差點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舊校舍忽然蔓延出幾道光線，囂張的忽明忽暗著，幾位學生的說話聲也與之傳來。

「哇，差點嚇死我了，原來只是個影子啊。」

「瞧你那出息，一塊兒破布也能把你嚇尿，你看看栗川多淡定啊，全程……誒，栗川呢？剛剛不是還跟在身後的嗎？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呢？栗川、栗川……」

「栗川、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