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夜被召喚過來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魔帝，竟像一個普通人般，拿著一個酒罈子，正往嘴裡灌酒，一副頹廢，萎靡不振的樣子，身邊還滾落著好幾個酒罈，裡面還摻雜著碎片。

一隻手心裡不知道還攥著什麼，攥的是挺緊，但廖夜還是能清楚看到有灰屑從指縫裡漏出來。

廖夜躊躇再三，才小心的開口:「陛下？」

尾音還未完全落下，一個酒罈子「砰」的砸在他的腳邊，廖夜嚇得一蹦，慌忙單膝跪下：「陛下息怒。」

「……」玄滄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單手將另一個還未拆封的酒罈子扔到廖夜的面前：「你也來嘗嘗，這凡世的酒喝著怎麼不醉，跟喝水一樣。」

廖夜發怔，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戰戰兢兢地打開酒罈，剛一打開，濃烈刺鼻的酒味熏得廖夜差點兒暈過去。

「陛下，這酒，還挺烈的啊。」廖夜也不敢喝，悄悄地又把酒罈子封上，煞有其事道。

「是嗎，那怎麼越喝越清醒？」玄滄皺起眉道。

「這，陛下，您心裡有事，自然越喝越清醒，您要不先隨我回魔族，剩下的咱們慢慢打算。」廖夜也算是在凡世待過的人，各種話本也看了不少，稍稍一判斷，便認定玄滄八成是受了情傷。

「我現在不想回去。」玄滄道：「回去了就再難來了。」

儘管梵離的話說得絕情，但玄滄還是不想就這麼回去，心裡還抱著一絲幻想與僥倖，再等一段時間，說不定梵離會原諒他。」

「讓族裡的人這段時間都老實些，不準引起事端。」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玄滄本來黯淡的眼神又恢復了一絲亮光，坐起身道：「還有，刺殺修道界各個掌門，這是怎麼回事？」

廖夜被玄滄的情緒波動嚇得心臟直跳，怎麼摁緊胸口都無法制止心臟劇烈的跳動。

雖然以前的玄滄就喜怒無常，但這次好像更加誇張了。

「我不清楚，具體的，您得去問問空焱大人。」廖夜腦筋一轉，明智的選擇把這個難題扔給空焱，反正他是玄滄的弟弟，就算髮怒，估計也不會把他怎麼樣吧。

…..

穹山門內，供奉歷代掌門靈位的安靈殿內，梵離跪在靈位前的蒲團上，束髮之冠早已取下，只留一木簪，將散在肩上的黑髮略微整理，面前橫放著他的佩劍，霜屑。

放走玄滄後，梵離沒有在意弟子們的異樣眼光，而是將事務暫且交給了應尋，然後直接來到了安靈殿，長跪於此。

穹山門在梵離這一代時，有資格繼承掌門之位的只有梵離與幕遲二人，幕遲靈力被廢，無法堪當大任，梵離底下又只有應尋這一位親傳弟子，所以梵離去安靈殿長跪謝罪，所有的擔子便落在了應尋身上。

應尋一聽說此事，儘管震驚到身上的傷損又加重了不少，還是強撐著起身，暫且先將消息封鎖，畢竟放走魔帝的事情，實在是太大了，若讓三山二宮知道，即便是梵離的力量與聲望，也很難平息眾怒，。

事實也確實如此，應尋的反應確實不慢，消息是沒傳到穹山門外，但卻傳遍了整個穹山門，梵離的形象在弟子們的心目中徹底粉碎，尤其是那些被玄滄魔氣震傷的新入門的弟子。

傷勢是沒多重，但掌門居然放走了傷害他們的敵人，這還是讓弟子們無法接受。

應尋一邊安撫這些弟子，一邊想向梵離問明情況，但梵離不見任何人，當時也只扔下一句：「為師將所有事情交於你，隨你處置。」

梵離的話說得很簡單，但這實際辦起來卻不是一般的難，人心還沒安撫好，應尋的傷損又加被迫加重，幕遲前來給他看病，得空當口還不忘向他表達對梵離的不滿，應尋無法解釋，只得好言勸慰這位本就對魔族恨之入骨到扭曲的師叔，希望他的仇恨能平復些，至於對梵離的懲罰，梵離當時留下話他會接受門規的懲罰，但應尋一查門規，那懲罰看得他心驚不已，硬著頭皮，想盡辦法想延緩懲罰，或是找到玄滄突然出手的理由。

但已經忙到腦袋發矇的應尋，卻沒注意到幕遲眼中那異樣的光芒，那種光芒中充斥著得意與恨意，隱隱中，像是在醞釀著一場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