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滄這輩子遇到過不少危機，但沒有哪次像這次一樣，令他感到恐懼與絕望。

周身的魔氣不知不覺收回了體內，沒有阻礙的飛劍攜著巨大的靈力，刺進了他的肩膀。

靈力與魔氣可謂是天生的敵人，遇到敵人的靈力自然不會手軟，順著傷口瘋狂灌入玄滄的四，肢八骸，可以撕裂整個身體的痛苦瞬間包圍了玄滄，但他像是不曾察覺般，只是定定的看著眼前的梵離。

梵離也沒想到玄滄竟然躲也未躲，被欺騙的怒火和眼前一片受傷倒地的弟子的慘狀，令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出了狠手。

「我…….」玄滄張開嘴，想解釋，喉嚨卻幹澀到發不出任何聲音，縈繞不散的魔氣讓他所有的解釋都化為蒼白無力的辯解。

飛劍還在不斷地深入玄滄的肩膀，劍尖幾乎已經刺穿了肩膀，梵離的面上逐漸從怒氣變成了面無表情，抬起手，飛劍召回手中，劍刃上還滴答著刺目的黑色的血滴。

「掌門，掌門。」新入門的弟子看到梵離，激動地撐起身子，在此起彼伏的「掌門」聲中，幕遲高聲叫著「師兄」，跌跌撞撞的跑到他的面前，指著玄滄，義憤填膺道：「我早說過，他不是什麼好人，現在，此人魔族的身份已經被坐實了，師兄此前被他蠱惑欺騙了那麼久，不能再執迷不悟了，還望師兄趁此機會，除掉他，為咱們被魔族殺掉的同門報仇，為這些無故被他傷害的弟子們討回公道！」

幕遲說得臉紅脖子粗，脖子上的道道青筋暴起，眼中滿是憤怒與仇恨。

在場的人都被幕遲挑起了情緒，個個都激動地要求除掉玄滄，只不過迫於玄滄的力量，無人敢上前罷了。

喊打喊殺的罵聲根本傳不到玄滄的耳中，此刻，他滿心滿眼只是一個人的樣子，一個人的聲音。

「梵離，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你，才誤傷了這些人，你還會信我嗎？」肩膀上的黑血與黑色的衣服融為一體，若不是飄散在空氣中的血液的味道，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受沒受傷，玄滄的聲音很輕，輕的淹沒在一片喊聲之中，但梵離偏偏清楚地聽到了這句話。

身子幾不可聞的震了震，梵離終是抬起頭，與玄滄的眼睛對視，過去的很多個日夜，他最喜歡看著的這雙眼，在此時卻陌生的可怕，但那依舊盛著情意的眼，卻將他的心撥動的不斷震顫，理智與情感在激烈的搏鬥，信與不信化作冰與火，在他的意識里劇烈的交織纏鬥，互不相讓。

在一輪接一輪的喊聲中，梵離慢慢的抬手，在場的人漸漸安靜下來，梵離握劍的手不斷地在顫抖，終於，他背過手，不讓自己去看玄滄的眼睛，閉上眼睛，壓下所有的情緒，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字：「滾！」

「什麼，師兄，此人不能放，這麼多的弟子都被他傷了，他……」幕遲著急，上前還沒說完，便被梵離的眼神又震懾了回去。

「我自會領罰。」梵離淡淡道。

玄滄聽到梵離的話，一直在流血的傷口都沒能讓他的身體有一絲一毫的顫抖，此刻終是無法忍耐，身子晃了好幾晃。

梵離偏頭，見他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又狠下心，從貼身的里衫里拿出一個溫熱的花環，靈力一震，花環上的花和枝葉碎裂成塵，被風刮向玄滄的方向。

「從此，就當你我不曾認識過，如若再見，你我便是生死之敵。」梵離字字珠璣，只想把已無法在穹山門再待下去的玄滄逼走，卻不想，此言竟成了準確的預言，暗示著他們二人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