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

林凜之努力回想那個詭秘的夢，可記憶總像隔了層膜，恍恍惚惚，朦朦朧朧的。

「我…夢裡的東西突然就變得模糊了。我就記得，你好像…好像躺在哪裡，周圍有人……你旁邊，也躺了一個人。」

他皺眉，細細回想那個男人的樣子。

「那是個男人，渾身是傷，他左眉處，好像有一道疤…」

左眉有一道疤。

陸子衿按著治療艙的手指節泛白，壓下情緒，問林凜之：「還記得背景麼？有什麼東西？」

哪怕能問到一點點線索，他也會抽絲剝繭去查。

林凜之搖頭：「背景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宋堯這時突然開口：「那你，剛剛醒來說的話，什麼意思？」

林凜之卡殼：「我…我說什麼了嗎？」

看樣子是真不記得了。

陸子衿心下迅速思索。林凜之剛剛覺醒能力，所以能力弱不穩定，只記得夢裡的零碎片段，可他剛剛醒來下意識的反應，絕對不會出錯。

「你剛剛醒來為什麼見我一臉恐慌？為什麼問我是誰？你說的話……我死了？我是他？他又是誰？」宋堯低低的聲音傳來，顯然他也在進行頭腦風暴思考。

「照你所說，我會死。」宋堯一臉理所當然地說出來：「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啊。」

他轉頭看向陸子衿：「教官，考慮考慮唄，這下可以把我也加入你的查案小組了。畢竟，現在我的小命也搭進去了。」

陸子衿抬眸看向宋堯。

濃墨重彩的五官，英氣得甚至有些逼人。無疑，是一張好看的臉，但是真的很陌生。

唯一相似的，就是那對可愛的小虎牙。

可是目前為止，所有的一切都預示著，宋堯，似乎與傅長玠有關。

林凜之的夢裡，為何是宋堯和傅長玠兩個人躺在一起？

宋堯為何偏偏巧合地會傅長玠的獨門招式？

校長為何又偏偏拜託他把天啟者的初版留給宋堯？

「只有他，才配得上這架機甲啊。」

那個老人喝著清茶，意味深長地說。

校長……

陸子衿並未回應宋堯，他轉頭對林凜之說：「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校長問一些事情，等我回來。」

宋堯皺眉。

陸子衿走出門，擦過宋堯，眼神並未停留。

宋堯又皺眉。

可最終空氣里還是傳來了陸子衿的聲音：「你跟我一起吧，宋堯。」

宋堯鬆開眉頭，跟了上去。

宋堯眉開眼笑，他把手搭在陸子衿肩頭，笑問：「你答應啦？」

不得不說，兩人的身高恰到好處，看起來倒是分外和諧。

「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陸子衿輕飄飄的眼神掃過他那隻不安分的手：「你再不放手，就當作廢。」

昔日威風凜凜的小霸.王瞬間放下手。

他們來到校長辦公室，陸子衿深深地看了一眼門口的校長標牌，隨即敲響了房門。

「請進。」

聽聲音只是一個中年人。

陸子衿推門而入，恭敬地脫帽點頭致敬：「打擾校長了。」

宋堯細細打量著校長，與聲音不符合的是，校長是一個看起來年近古稀的老人。他的髮絲都染上了銀霜，眉目滿是歲月蹉跎的痕跡，笑得很和善。

校長捧著清茶的呵呵一笑：「小陸啊，跟我客氣什麼，你倒是好久沒來看我這把老骨頭咯。」

他轉頭看向宋堯：「這位，就是宋家的小少主吧。坐吧，來者皆是客。」

宋堯頷首致謝，坐在了陸子衿旁邊。

陸子衿開口：「抱歉，校長，開學之後一直在料理學生，倒是忘了來看看您，是我不對。」

「誒沒事沒事，我就開個玩笑。」校長擺擺手，不甚在意地喝著茶。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是有什麼事吧。」

陸子衿點頭：「我來，的確是有問題想請教。」他轉頭看向宋堯：「校長可否告知，為何那日、你讓我把天辰號留給宋堯。」

「你這一來，就問了我一個重量級問題啊。」

陸子衿皺眉：「不能說？」

「不能說。」校長盯著宋堯的臉，年老的面孔上閃過一個隱秘的笑，眼裡似有精光：「不過小陸啊，這宋家少主的性命，你作為師長，可得好好看顧啊。」

似乎話裡有話。

陸子衿壓下波瀾，繼續問：「那林凜之，跟你什麼關係？」

「小林啊，」校長和藹地笑著，似乎真的是林凜之的慈祥長輩：「我可是看著他長大呢。至於什麼關係，這也不能說。」

陸子衿沒有意外地點頭：「最後一個問題。」

「傅長玠的死，與你是否有關。」

滿室寂靜。

宋堯偏頭，只看見陸子衿堅毅的側臉，不見波瀾。

「年輕人啊，倒是銳利。」校長平緩的聲音打破了緊張的氣氛：「傅上將的事情我也很惋惜，可是這跟我這把老骨頭又有什麼關係呢？」

像一隻滑不溜秋的老狐狸。

陸子衿聞言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他拿起一旁的軍帽，起身致謝：「那叨擾校長了。」

他面上端的是平靜，顯得不卑不亢，校長擺擺手，還是像來時那般和藹的態度。

「沒事，小陸記得多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就行。」

陸子衿注視著那雙蒼老的眼睛，回答道：「一定。」

說罷轉身離去，宋堯清晰地看見，陸子衿的臉一瞬間低沉下去，像刺骨寒冬，隱隱藏著赫人的殺意。

等出了樓，陸子衿的臉才恢復，只是略微殘留著寒意。

「他不對勁，是吧。」宋堯隨意地說。

「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陸子衿開口：「這些事情與他脫不了幹系，現在需要想明白，他處心積慮設了局，目的究竟是什麼。」

「還有一件事情。」陸子衿偏頭看向宋堯：「從今天開始，你不要離開我的視線，你的安危現在很重要。」

宋堯愣住。

宋堯挑眉。

宋堯嘴角上揚。

「教官要對我貼身保護麼？」他把貼身兩個字咬得很重。

「差不多。」陸子衿似乎並未察覺他話里的深意，很認真地思索：「這樣，你跟林凜之的宿舍不是挨著的麼，我搬去跟你們一起，方便保護你們兩個。」

宋堯剛想吐槽陸子衿不解風情，現在可太解風情了。

「搬來，跟我…一起住？」

顯然宋堯同學已經忽略了林凜之三個字。

「搬，今晚就搬。我現在可危險了，指不定哪天就有神秘人來暗殺我，教官可得好好保護我。」略微上揚的語調，彰顯了主人刻意壓制的好心情。

他諂媚地拉著陸子衿：「走，教官你住哪兒？我幫你搬東西去。」

陸子衿疑惑地看著他。

這人似乎…很高興？

可能被人暗殺，就這麼高興？

陸子衿看著他傻樂的模樣，鄭重地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終究還是孩子罷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