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沒良心的，宋堯想。

小沒良心的陸子衿悠悠轉醒。他眼眸放空，似乎花了幾秒鐘的時間來消化此刻的情形，然後沉默著從宋堯懷裡起身。

宋堯感到懷裡一空，神色莫名地抬頭看去。

這人即使衣冠不整，可背影依舊挺拔如松。發.青期的影響讓他有些乏力，他倔強地扶著椅子，手指泛白。等略微恢復了，便一絲不苟地扣好金屬扣子，撫平軍服的褶皺，拿好掉落在一旁的軍帽。

空氣中仍舊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寒香，是陸子衿的信息素。

可信息素的主人已經恢復了平日冷漠的模樣，他向宋堯微微點頭，帽沿下的眼淡漠似水，幾乎是公事公辦的語氣：「這次的事情很誠懇地謝謝你，宋同學。」

宋堯枕著雙手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趣地看著陸子衿一張一合的紅唇。

「但我的身份和今日之事，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哦。」宋堯敷衍地點點頭，他盯著陸子衿沒什麼表情的臉：「教官，提醒一下，你臉還紅著呢。」

陸子衿沉默兩秒。

「發/青期的正常反應而已。」

宋堯低低地悶笑了兩聲，他站起身來：「教官，打個商量唄。」

宋堯很高，這時很正經地站在陸子衿面前，瞬間多了一股壓迫感。兩人的距離不過半米，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見陸子衿的兩個發璇兒。

聽說有兩個發璇兒的人脾氣都很犟，也很聰明。

「我呢，可以幫忙隱瞞你omega的身份，你呢……」他頓了頓。

「你說。」

宋堯湊近，兩張臉的距離不過分寸，近到他都能數清楚陸子衿的睫毛。他緊緊地盯著陸子衿淺淡的眼，陸子衿也抬眸看向他，冷漠的眼裡暗藏凌厲。

雙方像是在一瞬間進行了一場對戰，空氣中似乎都隱隱碰撞出火花。宋堯嘆氣，認命：「我沒什麼要求，煩請以後陸教官，都別再叫我宋同學了，好不好？」

他請求的尾音還略微壓低，暗啞的嗓音輕柔地回蕩著，他露出笑來，虎牙隱約可見。

陸子衿從那張燦爛的臉移開視線，那笑實在是有些灼目。

他說：「好，我答應你。」

宋堯眉開眼笑，他想說的其實很多，想告訴陸子衿，他其實並不止這一點小小的要求，他很貪心。可這人像只警惕的貓，他並不敢一下子太過火，只能徐徐圖之。

個人終端激烈的聲音突然響起，宋堯立馬看向手腕處，這是他的緊急聯繫方式，有人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他接通，陳旭的聲音傳來：「堯哥，你在哪兒？教官跟你在一起麼？我到處找都沒有找到你們。」

宋堯想起他似乎為了隱藏陸子衿的身份，開啟了機甲的隱身模式。

「我跟他在一起，你什麼事？」

「是林凜之出事了！」陳旭的聲音有些慌張：「林凜之他突然昏迷不醒，醫務室的醫生也不清楚原因。必須得找教官回來！」

陸子衿一瞬間看過來。他走過來道：「你在醫務室照顧好林凜之，我馬上過來。」

真是緊張啊，宋堯想。

「那走吧，不然你的寶貝小心肝學生就出事咯。」

陸子衿沒搭理他，他沉默地出了機甲，直奔醫務室。

林凜之決不能出事。陸子衿想起校長的話，心下更冷了幾分。

「他怎麼回事？」陸子衿剛到醫務室，迎頭問門口的陳旭。

陳旭立馬回應：「剛剛還是好好的，聊著聊著突然就昏倒了，無論如何都叫不醒，醫生也束手無策。」

「而且他嘴裡還一直在念叨著什麼，教官你去看看吧。」

陸子衿推門而入，病床上的林凜之眉頭緊鎖，滿臉蒼白，額頭冷汗連連。他彷彿陷入了一個恐怖的夢魘，嘴裡急速地說著什麼。

陸子衿湊耳去聽。

「誰…宋堯…別…別……他是…陸子衿……傅…傅長玠……為什麼…」

陸子衿瞬間直起身，眉目冷了幾分。他可以確信傅長玠並不認識林凜之，而林凜之，為何會叫著他的名字，還有宋堯和他。

「怎麼樣？」宋堯走了進來，他看著陸子衿沉思的樣子：「發現什麼了？」

「沒什麼。」陸子衿回應他，然後用個人終端聯繫了副官。

「你現在來學院，我有事要你做。」

「好的，馬上到。」

宋堯沉默著看他做完，林凜之激烈的呢喃聲又響起，宋堯可以清楚地聽到他的名字：「我並不覺得沒什麼，教官。」

「別藏著掖著了，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第一，我現在清楚你的身份，也清楚林凜之的身份，我知道你的目的，所以沒必要遮掩。第二，我可以幫你。」

陸子衿聞言沒什麼情緒道：「謝謝，不需要。」

「你沒必要，真的。你不就是想透過林凜之來找到傅長玠身死的原因嗎？我是宋家的人，我...」

「我說了我不需要。」陸子衿打斷他：「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會解決。」

嘖，真倔。

宋堯插兜，懶懶地靠在牆上，沒再說話。

「你可以回去了。」

「教官教的，一個人也不能落下啊。我關愛同學，等林凜之醒了再走。」

室內陷入了沉寂。

「啊！」

林凜之凄厲的尖叫打破了這份平靜。

兩人湊近林凜之，林凜之雙目圓睜，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怖的景象。

他看到宋堯，指尖哆嗦：「你…你是誰！」

宋堯皺眉：「說什麼胡話，我是宋堯。」

「不對！你是他！你死了！」

「你什麼意思？說清楚。」

「我……」林凜之卻好像突然反應過來，卡機了一樣，呆愣著，眉目也滿是不解。

陸子衿快速地分析著林凜之的每一句話。片刻，他來到林凜之跟前。

「林凜之，你聽我說。」陸子衿認真地看著他：「你先冷靜下來，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你剛剛，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對麼？」

「是…是的。」

「那其實是你的能力。你是先知選定的接班人，你的能力，是『天命』。」

「天命？」

「能追溯過往，預知未來，逆轉格局，如神明一般流離於人世間，是謂天命。」

在大宇宙時代，一部分星際人會幸運地覺醒能力，據說這是末日紀年的先祖們的遺留。 在末日紀年，先祖們就是依靠能力來對抗喪屍的。

天命，如今的文獻對此記載不多，是傳說級別的能力。在傳說中，末日紀年時，那位先祖覺醒了這個能力，於是輕易在喪屍遍地的世界裡殺出了一條血路。到後來，他面對如海一般的喪屍潮，只輕飄飄一句話，便逆轉局面。

雖千萬人，吾往矣。

而如今林凜之覺醒了天命。

宋堯挑眉，也意識到了問題，他問林凜之：「所以，你夢到了什麼？」

擁有天命能力的夢，便不再只是普通的夢，一定意外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林凜之看向宋堯，神色複雜：「我…夢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