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悔猛睜開眼。

忘川，彼岸花，奈何橋，牛頭，全都不見了。

他依然躺在自己的卧房裡。

「……」

方悔喘了兩口氣，覺得意識依然有些恍惚。

剛剛那夢如果真的是接上跳崖殉情，清漣為何會在忘川待了三十年呢？

他們不是共死約定來生再續前緣嗎？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

方悔洗把臉開門出去，此時已是日上三竿。

因著昨晚的事，他不敢再去地牢，沿著走廊走了一會兒看見前面亭子里坐著歐陽明道與上官雲。

方悔見著上官雲便想起昨晚的事，只覺尷尬非常，他剛想扭頭回去，上官雲看見他，朝他大喊:「方兄!」

方悔無奈，過去向二人行禮。

「歐陽前輩，上官兄。」

「方兄昨晚是沒休息好嗎？看起來十分憔悴。」上官雲朝他笑笑。

方悔看見他這副笑顏就來氣。

「無礙，只是近日睡眠有些多夢。」

「哈哈哈」上官雲調侃他，「方兄該不會是在夢裡遇到了夢中情人？與她如膠似漆，難捨難分，所以才神情憔悴。」

「……」

方悔一愣，上官雲這話其實也沒說錯，只是那夢中情人是個男人罷了。

「上官你還是這麼沒正形。」歐陽明道斥他一句，將話題拉上正規，「過幾日會在十六崖上舉行祭祀大典，以告慰攻入未央宮時犧牲的英雄好漢。方少俠這次，可不能再推脫了。」

「十六崖？」方悔覺得這名字聽來耳熟。

「說起這十六崖，」上官雲把話接過去，「不知二位有沒有聽說過曾有一對情人在那處跳崖殉情的傳言。」

「!!」

歐陽明道點點頭，附和道:「我也有所耳聞，但那事已經過去許久了。」

「跳崖殉情…難道，那真的不只是個夢……」方悔喃喃自語。

「方兄這是怎麼了？你近日的精神狀態似乎確實不佳，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大夫看看？」

「不……」方悔連連搖頭，「上官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的身體並無大礙。」

他朝二人行禮。

「在下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急需處理，先行失陪，二位莫怪。」

………………

方悔一路疾馳，穿過未央宮，跑上十六崖。

……

沒錯!

就是這裡!

夢中他與夜清漣雙雙跳崖的地方，就是這裡。

雖因時間流逝，此地已與夢中的場景大不相同，方悔卻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他上前兩步，站定。

他與清漣便是站在這裡互繞了紅線，而後一起從崖上躍了下去。

夢中的蝕骨之痛再次湧上，方悔望向深不見底的崖壁，想從中找尋些什麼，可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

「方兄!」

方悔聽見身後有人喊他，回頭去看，是上官雲。

上官雲邊沖他揮手，邊上前朝他走來。

「方兄你果然在此，我方才發現你聽到我提起十六崖便神色大變，不放心所以跟來看看。」

上官雲四處張望。

「這地方難道對你來說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

方悔糾結片刻，還是決定把自己近日的苦惱向上官雲傾訴，「不知上官兄可相信人有前世一說？」

「哈哈哈——」上官雲聞言大笑起來，「方兄為何會糾結此事？總不會是也做了些奇怪的夢吧？」

「也？」

「此事我從未對人說過，不過既然方兄你提到了，我便與你講講。其實，自我有記憶起，每晚都會做一個同樣的夢。」

「夢中的我是一個流浪街頭的乞丐，平日宿在一間破廟裡，與一隻黑貓相依為伴。那貓長相十分怪異，如同人臉一般。」

「我與那黑貓同吃同住，關係極好，直到有一年鬧了饑荒，我無論如何都討不到一粒米一根菜，馬上就要餓死……」

「你難道……」方悔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錯，我將那黑貓扒皮去骨，填了肚子。」

方悔倒吸一口涼氣。

「那貓一直狠瞪著我，它死前看我的眼神，好像在說，我來世定也要將你剝皮去骨，吞吃入腹!」

上官雲講完，又大笑起來。

「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上官兄……」方悔已面色慘白，「我昨晚在地牢內曾見過你口中的黑貓。」

上官雲神色瞬變，嗔道:「方兄切莫開這種玩笑。」

「絕非玩笑，是我親眼所見!那貓的臉便如你所說彷彿人臉一般。」

「!!!」

聽得此言，上官雲再笑不出來。

「那畜生，竟真要來找我復仇？不可能……不可能!」

「上官兄？」

見上官雲情緒失控，方悔試著叫了他一聲。

「方兄!我絕不能栽在一個畜生手裡!」上官雲抓住他的肩膀，「我要先下手為強!」

「你想怎麼做？」

上官雲嘴角蔓出冷笑。

「既然前世我能殺它一次，此生就能殺它第二次!」

上官雲鬆開手，朝崖下奔去。

方悔又喊了他兩聲，上官雲頭也不回。

「……」

如果夢中所看到的真是前世的事，那夜羅……便極有可能就是清漣的轉世。

方悔一直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件事。

他與上官雲不同。

上官雲此生與那黑貓毫無恩怨，要殺要剮都是他的事。

可自己與夜羅，可是有著滅門之仇!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愛上自己的仇人!!

方悔蓄力一拳打在地上，指節頓時皮開肉綻。

去他的前世今生!

就算夜羅真是夜清漣，也改變不了他此生作惡多端的事實。

夜羅……必須死!

【當前攻略對象好感度: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