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回去了，你午休還可以再睡會。」宋辰筱看了一眼時間。

「行，你也去睡會吧，晚上……」周檬看著他。

「順路。」宋辰筱接話道：「我送你回去。」

「成，午安。」周檬從旁邊櫃子里抱了一條毯子，就直接倒頭磕在毯子上秒睡。

距離午休結束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宋辰筱輕輕幫他關上門，往自己的科室走著一邊打了個電話。

「昨天沒來得及問，這就是你的小床伴？」宋辰筱對電話那頭說。

「有事？」電話那頭的人態度尤其惡劣：「在處理文件，沒事別打電話，再見。」

手機的忙音宋辰筱已經見怪不怪，聞司睿的態度他也習慣了，辦公桌上那副聞司睿要的眼鏡還沒有給出去，宋辰筱決定回去就把它扔進垃圾桶。

不過這也就是想想，宋辰筱在回到自己的科室後打開手機翻了翻微博的熱搜，前幾天羽睿的宴會拍到了他的照片，現在他的事情就更多了，醫院，學校，公司，三點一線。

可能最近頭髮要掉得比周檬還多了。

一束白色的香水百合靠在墓碑前，碑上刻著「陳靜雅之墓」，旁邊的照片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了，那個時候拍照技術沒有現在好，整張照片看起來灰灰的，廖啟沒有帶紙巾，用袖子擦了擦才發現，只是上面積了很多灰。

他出國四年沒有來，這裡看起來從那個時候就沒有仔細打掃過，可想而知廖國志也從沒有來過。

袖子粘上了粉塵污垢變成的灰白色，廖啟去墓地的洗手間里洗了洗袖子又接了一點水，看到了正在打掃的阿姨，就又問人家借了一張幹凈的布，拿著兩樣東西回去開始捲袖子打掃。

打掃了半天終於能夠直接靠著了，廖啟把東西都還回去，回到墓碑前面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拆著路上買的一些祭品。

「我也不記得你喜歡吃什麼，就都買了點，巧克力，蛋糕，糯米糰子啥的，對了過幾天中秋，我還給你帶了一點月餅，蓮蓉蛋黃餡兒的，看著吃吧。」廖啟把東西一樣一樣擺出來，自己拆了一個月餅咬了一口。

「我喜歡吃這月餅，拿一個。」廖啟吃了兩口突然就不動了：「媽，你說我怎麼就不記得了呢，之前那些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還老是做噩夢，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忘了點什麼？」

夢裡披頭散髮的女人滿身鮮血的場景再次浮現在腦海，廖啟倒吸了口氣，把月餅放下，靠在照片旁邊的頭一下一下磕著石碑，磕到頭上那一塊痛了才停下。

「別折磨我了媽。」廖啟閉上眼睛：「我現在就想當個普通人，談戀愛結婚，一隻貓一條狗兩個人三餐四季，我不想像你那樣奮鬥到最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廖啟又閉了會眼睛，扶著旁邊站起來，拿走了半個沒吃完的月餅，沒有說再見。

打車回家，廖啟讓司機師傅停在了樓下的超市門口，他想起來昨天聞司睿好像喜歡AD鈣奶，就去買了一箱。

打開門的時候，不道衝過來繞著廖啟撲了幾下又跳走，廖啟放下那箱AD鈣，慢慢繞過不道去了客廳的沙發上躺著，拿了遙控器打開電視，調到了電視頻道就沒有再動。

他盯著電視，但就只看著某一個地方。

廖啟才開始覺得很累，有一種連著通宵幾天後整個人被掏空的疲憊感，眼睛很酸澀得耷拉著，覺得如果閉上可能瞬間就能睡著。

但是等他閉上了，大腦卻開始清醒，越來越清醒，電視機里的聲音在他耳邊越來越響，還有不道奔來跑去的動靜，耳朵變得敏感，準確地捕捉著每一個動靜，太陽穴開始酸痛，心裡湧上來一股莫名的煩躁。

二十分鐘後，廖啟睜開眼睛，一睜開眼睛就跟之前一樣酸澀，但他知道睡不著，於是又把視線放在五顏六色的電視機熒幕上，腦子裡亂成一團麻。

明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應該可以放鬆一點，但是下面的日子裡還有更多的事情，這或許就是煩躁的源頭。

尤其是聞司睿和那位宋醫生，哪怕不用跟姓宋的扯上關係，他也要想個辦法到羽睿去。

就光是這件事就可以讓他又頭疼好幾天，再加上昨天聞司睿的話表明他其實並沒有完全接受自己，現在越想心裡越不舒服，分不清是不甘心還是失落。

這兩件事在當時可以用其他的理由搪塞過去，而讓他在那段時間裡心情愉快一點，但是終究還是要想辦法面對解決，就比方說現在這種沒有人的時候，如果腦容量小一點，他可能直接螺旋爆炸升天。

或許這就是生活趣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到家了嗎兒子？］

周檬突然發來消息。

廖啟拿起手機看了看，隨手回了個，［我是你爹。］

［我現在正好沒事，快說說。］

［說什麼？］

那邊半分鐘沒有動靜，就在廖啟準備放下手機繼續盯電視的時候，一大段的消息回覆過來。

［你男朋友啊，人怎麼樣？之前吃飯他就沒說過話，不會有家暴傾向吧？對你好不好？看他臉色不錯身體應該可以，那方面怎麼樣？住在一起了？有錢嗎，能養的活你？大學教授好像也不算有錢吧，不過應該也還算可以，快說說說。］

廖啟把這死亡連環問從頭到尾看完就花了半天，無語地回了三個句號。

［你特別像一個人。］

［？］

［相親角的大媽。］

［……滾你大爺，老子不問了。］

廖啟終於笑出來。

［人挺好的，你放心，你爹怎麼可能虧待自己委屈自己對不對。］

［滾。］那邊頓了頓，又發了一句，［那就行，不過現在這個情況，我不反對你談男朋友，但是你要走下去肯定不容易。］

［愛操心的周大媽，你有對象了嗎？］廖啟反問。

［或許吧。］

模稜兩可的答案讓廖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正準備問的時候，對面急匆匆發了個語音。

「老許來了，不說了！」

得，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