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男人花？」電話里的聲音一如往常的炸毛，廖啟把手機拿遠了一點，讓那拔高的聲音不刺痛自己的耳膜，他想解釋：「不是，我就是問……」

「你知道人家花粉過不過敏？喜歡玫瑰百合還是滿天星？喜歡什麼顏色？」周檬再一次打斷他，明顯氣的不輕：「第一年七夕節你能不能用點心，節日當天才準備你可真行，我都懶得說你。」深吸了口氣，過了好半天才又無奈地說：「人聞司睿喜歡什麼？」

廖啟摸了摸鼻子，遲疑了片刻：「他喜歡……我。」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等到周檬再次發話，語氣變了：「行啊，變相喂我狗糧是吧，您自己個兒選吧，小爺我不伺候了。」

手機里傳來忙音，廖啟抬了抬眉毛，「得」了一聲，打開了瀏覽器搜索「七夕節送男朋友禮物」，出現的詞條基本都是「若是有條件的女性」「粉紅色回憶」「一生只愛一個人」，點開後形形色色的物品讓廖啟看得差點被自己口水嗆住。

錢包，皮帶，剃鬚刀，鑰匙扣，鋼筆他還能理解，內褲是個什麼奇怪的選擇？不用問也知道，哪怕是衣服，這位簡約派教授也壓根就不會穿他買的，他們兩個人眼光相差太大。

聞司睿之前跟他說過他什麼都不缺，只要自己能好好待著就已經算是最大的禮物，那個時候廖啟聽著感動，但後來想著那些肉麻話，只想著究竟是誰教了他這些，雖然他說的時候帥的一匹，但那些話單獨拎出來就很油膩。

手機突然振動起來，正由某個「送男友禮物」問答的頁面跳轉到了來電顯示，熒幕上兩個字「老聞」。

「喂？」廖啟看到是本人打來電話，心裡不由得就泄了氣，想著如果不送禮物聞司睿應該也沒有關係吧，放鬆了身體懶散地半躺在沙發上，隨手揪了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線頭來回捻著：「什麼事？」

「晚上我早回來，帶你出去吃飯。」電話那頭很安靜，除了聞司睿的聲音沒有其他動靜。

「吃……」廖啟聽到這句話眼神突然亮了，像是渾身過電一樣突然彈起來，站在客廳中間轉圈，啊了聲：「那個，不用，你回來的時候帶點水果回來就行。」

「你不是一直想吃那家新開的法國餐廳嗎？」

「下次下次，哦對了，不要水果了，我想吃城西的那個西子坊的蛋糕你有空買嗎？」

廖啟拿了家裡的鑰匙在玄關處換鞋。

「城西？」那頭聞司睿想了想：「可以，但去那邊要挺久的，回來會晚一點了。」

「沒事兒沒事兒，」廖啟輕輕把門關上以防被電話里的人聽見：「那就這樣，我先做作業了昂。」

聽聞司睿囑咐了幾句，廖啟掛了電話，已經走到小區的超市門口，這是他第一次一個人進超市，在什麼都不懂的白痴情況下，皮相就有了巨大的作用，店員看他長的俊俏，對他問的問題也樂的知無不言。

「小夥子這是要給女朋友做飯？」店員阿姨笑得見牙不見眼，廖啟擺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沒有反駁，讓店員給他挑了些新鮮的菜。

手裡拎著裝滿了的塑料袋，廖啟心想聞司睿做飯那麼好吃，他不比聞司睿笨，應該也能做的好吃……吧。

等到回了家，到了廚房，他就發現事情其實沒有這麼簡單。

廖啟盯著鍋里那團已經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黑色糊狀物，燒焦的味道因為帶著口罩，進入鼻腔肺部的已經減輕了很多，他原本以為一切都在可控性的範圍之內，誰料會變成現在這副死樣。

「不對啊，手機上是這麼說的啊……」全副武裝的廖啟帶著手套納悶，手機被安置在相對而言安全的位置，熒幕上顯示的是一張帶有配字的圖片——能看出來是番茄炒蛋。

他把火關了，拿起手機仔細看了又看，又盯著鍋里那團不可描述的物體像是要把它看回原來完好番茄和雞蛋的形狀。

「您有新的消息。」

廖啟摘下手套點開消息，是聞司睿發來的蛋糕圖片，燁城大學距離西子坊大學半個小時的路程，距離家也大約半個小時的路程，三者在地圖上大致是同一條直線，燁城大學在中間。

廖啟估摸了一下聞司睿到家的時間，發了一句好。

一個小時，成功一次總要吧。

廖啟去超市想了兩個方案，一個是做幾個菜，一個是做個幹鍋，如果說做菜沒有時間，就做個幹鍋，也算可以成一頓晚飯。

番茄炒雞蛋第二次失敗，廖啟把那些燒焦了的物體倒在垃圾桶里，終於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幸好有兩手準備，他開始準備排骨幹鍋的東西。

排骨，培根，土豆，藕片，金針菇，娃娃菜，是他在網上看到的他自己最喜歡的搭配，做法比較簡單，應該可以成功。

距離聞司睿到家還有四十分鐘，他做好這個幹鍋只要十幾分鐘，廖啟想了想，把手套摘下來開窗通風後去了客廳賴了一會兒。

聞司睿在駕駛座開著車，旁邊放著一個寫上「love」的蛋糕，蛋糕是巧克力慕斯口味，廖啟最喜歡的。他開著車突然笑了，他們在一起不算很久，如果說真的要一直以這種身份跟他一起生活下去，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現在這種平凡卻穩定的溫馨日子，正是他從小到大都渴望著的。

哪怕現在就做個教授。

「當教授要會這麼多，我是不是要去學一點其他的。」廖啟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回到廚房開始把食材倒進鍋里拿著鍋鏟翻炒，隨後看著手機菜譜上的「適量」「少許」頭疼，打電話給周檬，後者表示用舌頭嘗一嘗就可以了。

周檬的臉上做出老媽子表情的形象在廖啟腦海中彈出後揮之不去，太陽穴突突地跳，頭腦發脹地哄著周檬掛了電話。

但是廖啟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拿了個筷子嘗了一下，什麼味道都吃不出來，連嘴裡的肉嚼上去都似乎是橡皮筋，好像突然味覺失靈了一樣。

這該怎麼辦，他心說，淡了還是鹹了？但他已經放過鹽了啊。

想著又要放棄，提醒時間的鬧鐘準時響了起來，距離聞司睿到家還有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