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這條不行！再來！」

「再來！」

「演員沒長眼睛嗎？酒缸的著力點怎麼找的？重來一遍！」

「卡！」

……

十一月末，黃葉凋零的季節，橫店的風漸漸冷了。仙俠劇的服裝追求飄逸感，布料以輕紗為主，根本不抗凍。好不容易挨到中場休息，小艾拿著外套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沖了上去。

「老闆，你臉色不太好啊！沒事吧？」

湯晞予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軟綿綿地擺了擺手，咕噥咕噥喝下小半瓶水，裹緊了棉服。他在小艾的攙扶下腳步虛浮走到樹蔭底下休息，額角不停往外冒著冷汗，口紅褪盡後臉色蒼白如紙。小艾的手一貼上他的額頭立即被燙開了。

「老闆，你發燒了？！」

「是嗎？」湯晞予笑容慘淡，自己伸手探了下，「好像是有點燙蛤……」

「老闆，你還有心情笑！我們趕快去醫院吧！」

湯晞予吊了一天威亞了，從屋檐到地上的酒缸，起碼有幾百個來回，何導沒一條滿意的。不是嫌動作虛，就是嫌過得太快。最近黑通稿多，湯晞予不想多添一個耍大牌的新詞條，胃疼也一直強撐著，快到強弩之末了。

「別！多大點事兒！你看這兒這麼多工作人員等著呢。忍忍就過去了。」

小艾勸了幾次還是敗給老闆的倔脾氣，撅著嘴巴自暴自棄：「老闆，我總感覺何導是在針對你！」

湯晞予挑了挑眉，饒有興味地問：「怎麼說？」

「我剛在監視器上看了！何導他就是雞蛋裡挑骨頭。老闆，你都不知道你剛從屋頂上執劍下來那套動作有多帥！上神衣訣飄飄，施法御劍行雲流水，真的像仙子下凡呢！」

「你從哪兒學來的彩虹屁啊？又去逛超話了？」

小艾不服氣地回懟：「我實話實說嘛！不信你去看回放呀！」

湯晞予往何導和監製那邊看了一眼，笑意逐漸變淡：「算了吧！我什麼水準大家心知肚明。別過去自取其辱了。」

小艾也跟著頹靡下來，弱弱問一句：「老闆，要不，我們去找皓總說說？」

「別什麼事兒都想著湯皓宇……」湯晞予長嘆了一口氣，疲憊地抬頭望天，「他最近被我折騰得夠慘啦！進圈都快五年了，這點小絆子我自己還跨不過麼？別給他添堵。」

老闆跟著姜帝連思想覺悟都提升不少！小艾竟有種「我家有兒初長成」的驕傲：「老闆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加油！」

湯晞予握緊拳頭元氣滿滿地給自己打了個氣，爽利地脫掉外套，一頭扎進飛天遁地的威亞世界，昏昏噩噩不知天日。

凌晨一點多才趕完夜戲，回酒店洗漱完畢差不多兩點。湯晞予沒捨得打擾姜辰，只在三人群連發了幾張土撥鼠咆哮表情包吐槽。

湯小魚：[ 累了jpg. ]

湯小魚：[ 哪天有空了我們仨一起去泡腳吧。 ]

子皿回：[ 怎麼了？ ]

湯小魚：[ 震驚jpg. ]

湯小魚：[ 你咋還沒睡？ ]

子皿回：[ 剛下手術台。 ]

子皿回：[ 今晚有個急診。 ]

湯小魚：[ 辛苦啦gif. ]

湯小魚：[ 今天吊威亞有點累。 ]

湯小魚：[ 何導是我見過最會挑刺的人。 ]

凱瑟貓：[ 何導以前和你家姜辰合作過呀！不過聽說關係不太好。你不會是替夫償債吧？ ]

湯小魚：[ ？？ ]

鄒凱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這個點沒睡估計在酒吧。

凱瑟貓：[ 我也是聽張總他們說的。不保真哦！ ]

凱瑟貓：[ 吃瓜jpg. ]

他和姜辰屁大點的恩怨情仇都傳到何導那兒去了，圈內的消息真是稀奇啊！

橫店六點鐘的太陽將升未升，湯晞予頂著無比沉重的眼皮趕到片場。

「湯老師早！」

「早！」

「老闆，別忘了吃早餐。」

小艾把豐盛的早點一字排開。湯晞予還發著熱，沒什麼胃口，勉強喝幾口白粥墊肚子。

又是風裡來風裡去的一天。

一次次從幾十米的高空向下俯衝，天旋地轉。有那麼幾個瞬間湯晞予感覺自己真要歷劫成仙了。

中午放飯的時候湯晞予接到了姜辰的電話。

「你接了何生的戲？」

「是啊！我要說進組之前我不知道他和你鬧過矛盾，你信麼？」

姜辰失笑：「我信。湯老師說的我怎麼能不信？」

湯晞予滿意地揉了揉發麻的大腿，「呀呀」地叫喚：「疼死我啦！這兩天的威亞真是讓我欲仙ξ欲死。《尋柳》是我第一次接仙俠，體驗感竟然這麼差？我都後悔接了，以後更不想……」

姜辰沒頭沒尾插了一句：「我過兩天進組。」

湯晞予：？？

「姜老師，我賣了半天的慘，你都不打算安慰我一下的麼？」

「我下個組也在橫店，很可能就在你隔壁。所以……」

湯晞予突然間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高興得連高熱量的米飯都多扒拉了幾口。

「所以？你想幹什麼？」

「我順路給你帶點專治跌打損傷的特效藥吧。我第一次長時間吊威亞也這樣，後來習慣了就好了。」

湯晞予：……

「我期待了半天，你就這？？！」

湯晞予沒聽錯的話電話那邊姜辰好像還低笑了一聲：「不然呢？」

「姜辰，你又耍我是吧？」

「我哪兒敢呀？」

玩笑過後，姜辰思及小孩兒目前不容樂觀的處境，鄭重其事地解釋：「小予，我和何導在拍《檢察官》的時候有過一些誤會，以至於他後來對我周邊的朋友觀感一般。這次讓你無辜受累了。對不起。」

湯晞予沒料到事情挑破後姜辰竟然會正兒八經的向自己道歉，及時剎住後面更煽情的話：「什麼受累不受累的？還不是我自己能力差？何導嚴是嚴了點，為人還有些小氣，但他的點評總是一針見血，對我幫助很大。嚴師出高徒嘛！多點磨礪也是好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士別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姜辰無言地笑了笑：「那好。過兩天我去《尋柳》看你。」

「別別別！」湯晞予怕小心眼的何導見到姜辰又要動火，選了個折中的法子，「反正我倆片場不遠，你來看我我去看你都一樣。你得空了就給我發信息，我過去就行了。」

姜辰一般不會逆他的意：「好吧。你等我微信。」

湯晞予嘴角抹了蜜似的語氣格外甜膩：「好的寶貝兒！等你唷～」

兜兜轉轉，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