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看向方勝毅的眸光在一瞬間黯淡了許多，宛如波瀾不興的湖面霎時凝結成冰，方勝毅不禁神情一恍惚，那份想與程予開玩笑的興緻也漸漸淡去。

程予不夾帶一絲感情，言語冰冷說道：「方勝毅，你是不是覺得現在我能跟你同坐在這裡，就代表著什麼？當年我走是心灰意冷的走，現在也不會因為你對我說幾句好話，對我做幾件好事，我就能改變心意跟你回去？」

「我肯跟你呆在這裡，是為了你的錢，我實話告訴你，如果說，除了小騏之外，我對你還有什麼眷念的話，那就是你的錢。」

「你看，我不瞞你，也不騙你，也不算計你，你已經不值得我做任何事情了，方勝毅，我已經不愛你了。」

我已經不愛你了，我已經不愛你了，程予輕易道出口的話，無疑戳痛方勝毅的心。

方勝毅連忙起身將程予攬住懷中，他攬得很緊，幾乎要將程予融入自己的血肉里，「不會的，不會的，程予，你還是愛我的，我知道…。」

在這一刻，方勝毅才知道，原來他怕的不是程予的再次離開，而是程予的心的離去，可整整五年，你教一個被傷害至死的人怎麼能不變心？

「方勝毅，如果不是為了小騏，即使是十年二十年，我都不會回到這個地方，更別說是看你一眼…」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得這麼絕情…，至少方勝毅是這麼想的，他畏怯到連身軀止不住的發顫，他沒想到程予的態度這麼堅決，竟是鐵了心要跟他撇清所有的關係。

「程予，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別這樣好不好？你別再走了好不好？我…我在想辦法彌補了，真的，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要我怎麼做…，你要我怎麼做才能原諒我？」

過去的種種，程予已經不想再去計較了，即使是許馨玥的死，也沒有人能讓她死而復生。

程予正要推離開方勝毅，方勝毅卻將雙臂收得更緊，程予面露無奈，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就地對著方勝毅的肩頭就是一咬。

方勝毅沒說話，無論程予將唇齒的力度加得多重，方勝毅都不肯鬆手，如果此番可以讓程予原諒他，他寧願就這樣讓程予在他肩頭上咬下一塊肉來，任他去殺，去剮。

直到周邊淡淡的血腥味傳開來時，程予才肯鬆口，他屈指蹭了蹭嘴角的血跡，冷哼一聲，「要我原諒你？好啊，第一，把婚離了，第二，給我錢。」

方勝毅聽罷，微愣了一下，後又迅速反應過來，在程予耳畔止不住地低語著：「不離婚，不離婚，我不會離婚，…，程予，錢我可以給，你要多少我都給，我也可以把我所有的資產轉到你名下，可就是不能離婚，不能…

程予沒說話，他早就知道…想跟方勝毅離婚並沒有那麼容易，「說白了，你還是想拿著這個束縛我，方勝毅，有時候放手對你我都好。」

「不好！」方勝毅微吼出聲，「我只知道…沒有你的日子，我過不下去，我他媽的就是犯賤，我就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這一回我說什麼都要求你回來，程予，即使你討厭我，甚至是恨我，我也要厚著臉皮纏著你，讓你一輩子都甩不開我。」

程予聽罷，面色無奈極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方勝毅用起軟的來，這麼地令人棘手。

程予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下去，他低喝幾句『放開』，方勝毅猶豫了些許，才肯緩緩鬆開手。

兩人就沒有再說過話了，直到早點一一被服務員端上來時，李叔才將顧騏領了過來。

顧騏剛踏入包間，一見餐桌上的程予，即刻掙脫開李叔的手，朝跟前小跑過去，嘴裡不停念叨著，「爸爸，爸爸…」

一聽是顧騏，程予連忙起身將顧騏就地抱起來，顧騏粗短的雙臂緊攬著程予的後頸，奶聲奶氣道：「爸爸，我有乖乖的，爺爺說的話我都有聽。」

「小騏真棒。」程予小拍著顧騏的後背以示鼓勵，後才將顧騏抱到他的身側落座。

顧騏從未見過如此豐富的早點，一上桌就口不停歇地吃起來，程予時不時抬指替顧騏擦了擦嘴角的粥粒，「好吃嗎？」

「好吃，好吃。」

「那就多吃點。」

方勝毅從一開始就被程予忽視得有些過度了，他剛一開口喊程予的名字，卻被程予惡狠狠地懟了回去，「再多說一句話，我現在就走。」

方勝毅：「…」

程予：「慢點吃，別噎著。」

顧騏：「爸爸，好好吃啊。」

程予：「你喜歡就好。」

方勝毅：「…」

見程予對顧騏滿臉惜愛，對自己卻一臉嫌惡，這種極大差別的不公平待遇，令方勝毅內心很是不滿，他承認，他酸得不行，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跟一小孩爭風吃醋的一天。

方勝毅心中再氣，行為上卻也無可奈何，他不敢在程予面前亂來，他生怕一個不慎，程予更討厭他了怎麼辦？

方勝毅霎時沒了食慾，只能用筷頭抵著碗底直發愣。

待顧騏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便鬧著要去小便，程予就地將顧騏抱了起來，出包間往衛生間走去，方勝毅只能緊跟其後。

顧騏整個腦袋趴在程予肩頭上，他睜大那雙圓溜溜的眸子直盯視著跟前插兜穩走的方勝毅。

顧騏在想：這位叔叔不僅有錢，長得好看。

方勝毅無意間瞥見顧騏投來的灼灼目光，才有些憤忿地白了顧騏一眼。

顧騏心頭一顫，多多少少還是被方勝毅有些嚴戾的外表給嚇到了，他連忙湊近程予的耳畔告著狀，「爸爸，叔叔瞪我…」

程予抬掌輕拍了下顧騏的後背，道：「小騏別怕，不用管他。」

顧騏撇了撇嘴，又道：「那爸爸，這位叔叔是爸爸的什麼人啊？怎麼以前沒見過…」

「我是你爸爸的老公。」方勝毅的倏然開口令倆人一怔，先反應過來的顧騏一臉驚愕，「啊？老公？爸爸什麼時候有個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