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顆星 我本將心向明月

「終於搞定了。」辦公室里傳出一陣歡呼，經過幾次修改，客戶終於簽了合同。

孟辰星看了看錶，已經九點多了：「辛苦大家了，回去早點休息，明天睡夠了再來。」在大家都下班之後關燈鎖門，沒有打車，而是快速地走著，成功接單的喜悅令他雀躍不已。

來到熟悉的小區門口，高興地都快咧到後腦勺的嘴慢慢合攏。自己是想回家的，但是因為接到了他的信息，多年養成的習慣，仍然是直接就來了。分手了就不要再進去了，走過門口，卻停了下來，既然來了，把車開回去吧。給自己找到借口，走到八號樓樓下抬頭望去，尋找著本應承載著自己全部福祉的那個家。

仰的脖子都有些酸了，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強迫著自己不要再去想，圍著樓轉了一圈也沒找到自己的車。這才想起，昨晚既然是敲錯了門，車肯定也不會停在這裡。

站在小區的主幹道上左右看著，一模一樣的高樓有二十幾棟，這得找到什麼時候？舉起手按動車鑰匙，希望自己就將車停在了這附近，可惜自己從來都沒有好運氣。

一輛黑色轎車開到他身邊停了下來，車窗搖下，雖然是晚上，司機仍然帶著墨鏡：「你在這裡幹什麼？」

「找車。」孟辰星極力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

「你什麼時候把車開過來的？」

「昨晚。」

「我昨晚不在，你來幹什麼？」

「本來是想質問你，為什麼不肯當面跟我說分手，但是現在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

「我什麼時候說要跟你分手了？大半夜的你發什麼神經，趕緊上樓去，我累了一天，需要你給我放鬆放鬆。」

「你就要結婚了，如果需要放鬆，請去找你的未婚妻。」說完大步往前走。

「站住……」那個人見他沒有停下，下了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了看周圍，又鬆開了，「你這是怎麼了？我們不是早就說好……」

「是的，我們早就說好，你會結婚，而我也會繼續做你的地下情人。我永遠都是見不得光的，永遠不能在這裡過夜，永遠都不能在馬路上與你肩並肩地行走，在公眾面前，我甚至都要裝做不認識你。

「這些都沒有關係，因為我愛你。整整十年，我對你付出了所有，可是你呢，竟然讓你的秘書給我打電話，甚至邀請我去觀禮。周文雙，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實意地愛我，沒關係，我不要求你的回報，可是我需要最起碼的尊重。」

「你不要太激動，」聽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周文雙又四處看了看，確認了沒有人之後才小聲地開口，「婚事是臨時決定的，肯定是秘書搞錯了才會給你打了電話。」想拉住他的手，但是手伸了一半又放下了。

「那你呢？你就沒想著要告訴我一聲？」孟辰星見他如此小心翼翼，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但仍是壓低了聲音。

「阿星，你何必在這件事上糾纏不清呢？我不過就是結婚而已，和以前沒有區別的，這個房子是給你買的，我們在這裡約會了十年，以後我們還是會這樣過下去。」

「所以你根本就沒有打算告訴我你要結婚的事？」

「你有病呀，我結不結婚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周文雙忍無可忍地吼了起來，但很快又壓低了聲音，「在這件事上是我疏忽了，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也知道你雖然很生氣卻還是為我著想，你很平靜地接受了，沒有到公司或者我家裡去鬧。

「你愛我，不會做對我不利的事，我很感動。我們一個星期沒有見面了，我很想你，想你急促的呼吸、求饒的表情。別說是男人，就連女人，也比不上你，我雖然結婚了，但我們的關係不會變，你的身體是我最不能拒絕的。」

「只要你現在說，你周文雙，周氏財團未來的傳人，要我孟辰星做情人。我立刻就跟你回去，再不提別的，一輩子做你的地下情人。」孟辰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阿星，別為難我。」

「附近樓里的燈大部分都是黑的，很多人還沒回來。而且這麼冷的天氣，開窗的沒幾家。這種情況下你都不願意說出口，讓我如何心甘情願地跟著你？」心臟很疼，彷彿一隻大手要把它捏碎了。

「阿星，你一向都很乖的。你知道的，我有那麼大一個企業要繼承，我不能有污點，不能被抓住把柄。別鬧了，我們回家去說，在這裡太容易被看到了。」

「放心，我不會成為你的污點，我不會再回到那裡，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誰說我們沒有關係了？只要我不說分手，你永遠是我的。」

「你根本就不愛我，為什麼要抓著我不放？」

「因為我離不開你，雖然我是花心了些，但我心裡真的有你的位置，有些時候在和別人做愛的時候，我都還能想起你。」

孟辰星看著他，原本堅定的內心有些動搖了，他說離不開自己，他還是愛著自己的吧，雖然只愛自己的身體，但是也許有那麼一天，他會愛上自己。可是，這有可能嗎？真的要為如此渺茫的希望，搭上自己的一輩子嗎？

如果就這樣跟他回去，如果再妥協一次，自己還有勇氣離開他嗎？即便他真的有那麼一點喜歡自己，卻仍舊改變不了自己要一直躲起來的事實，難道真的要躲一輩子？不能在陽光下跟自己心愛的人走在一起，自己真的甘心嗎？

「阿星，你還在猶豫什麼？你愛了我十年，難道就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說不愛就不愛了？」

「小事？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已經下賤到不需要被尊重了？」孟辰星又憤怒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快跟我回去。我本來是不用今天趕回來的，但我太想你了，下了飛機就直接過來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到車裡看，行李箱還在呢。」

孟辰星看著他，又不知該如何是好，腦子裡面好像有兩個小人在吵架，一個說不要理他了，他是渣男。另一個說十年的感情怎麼能說放就放，他說了離不開你，也許以後他真的會愛上你。

周文雙見他遲遲沒有回應，碰了碰他的手：「阿星……」

幾乎同時，另一個聲音響起：「原來你在這裡，就知道你會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