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汀遞給何冽的資料厚厚的一沓，何冽翻過最前面的程格的身份信息，後面是一些蓋著公章的證明。年歲實在是有些長了，紅色的印章褪去了最初的鮮艷，徒留在一些暗沉的紅，如同程格那密封著的，十幾年未曾被人重新開啟的曾經。

「本來掛了你電話我就準備過來。但是正好隊里說要一起去再排查一遍受害流浪兒的身份，我就跟著去了戶籍科。我按著程格的信息查了一下，仍然還是我當時查到的資料。」

「那這些？」

「是我的一個同事提醒了我。早十幾年的時候，南安對流浪兒的管理並不到位，很多流浪兒在進福利院之前是用一個名字，進了福利院就會換一個名字。但是因為很多原因，曾用名和現用名的身份信息很有可能就會被分開放置，數字化整合的時候帶著曾用名的戶籍信息就以紙質的形式保留在檔案館裡。這是當年工作的遺留問題，這幾年市局一直說要改動，但因為涉及人員廣泛，再加上上面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鬆口，所以一直沒能整改。」

何汀把何冽手裡的資料抽出一張，將正面對準何冽，指著上面的名字說：「這份資料是我從檔案管里找出來的。程格，曾用名程江離，六歲時有一對夫妻領養了他，當時改名程格。把程格曾用名的信息和他現在的信息對在一起，雖然還是有缺失的部分，但是可以確定程格應該是有過收養人，並且至今沒有退養記錄的。」

何冽緊鎖著眉頭，剛要說什麼，就聽見程格在卧室里扯著嗓子喊他：「何冽救救我！我走不了路啊！」

何冽把何汀手裡的資料收走，放到自己的書房裡。出了書房就要去卧室扶程格，何汀就等在門口，見何冽出來試探性地問：「哥，要不要……」

男人穿著一身棉麻質地的家居服，藏青色襯得他眉眼冷冽，衣服不近人情的模樣。

可面對何汀的試探，何冽還是遲疑了，卧室里的程格又懶洋洋地喊他，要他趕緊去扶。

最後，何冽還是搖搖頭，交代何汀：「暫時先不要說。」

「行吧。」

何汀嘆了口氣，她哥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要是程格的事情有準確的把握跟東城流浪兒童遇襲案有關係，她還敢勸一勸。現在，兩者之間的關係尚不明朗，她哥對程格的處置她可半句話都不敢插嘴。

何冽進了卧室就看到程格已經挪到床邊坐下了，男孩子伸長雙腿在落日餘暉中懶洋洋地打哈欠。

程格睏倦時會顯得年紀特別小的模樣，軟軟糯糯的，沒了平日的算計和張揚勁，分外惹人憐愛。

何冽走進程格，扶著人站起來。

「這不是自己能走，怎麼非得喊我來攙著？」

「我哪是走過來的，我是蹦躂過來的。」

「就你矯情，在家裡蹦躂會累著你了。」

「煩不煩人啊你，剛才誰敲門？」

「何汀。」

「哦。」程格對警察這類人天生感覺就奇怪，也不能說是害怕，就是有點，敬畏？

反正說不明不白，總之程格不怎麼想跟何汀打交道就對了。

何冽瞧著小狐狸崽子本來還興緻勃勃的，一提起何汀立馬就蔫唧唧了。

「不喜歡何汀？」

「沒不喜歡。就是有點憷她。」

「人家給你買了黃桃罐頭和燕窩粥，你還怕人家，有沒有良心。」

「真的！快扶我出去！」

程格上午又是擔驚受怕，又是開瓢傷腿，一回家倒頭就睡了，這會胃裡空空蕩盪，早就餓得心慌了。

聽說何汀帶了好吃的，別說害怕了，程格簡直覺得何汀就是仙女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