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說著讓何冽正常一點，身體還是誠實地跟著何冽去購物廣場買了手機。反正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程格在何冽家又吃又住，再來點債也不嫌多。

「不過，你的信息上顯示沒人收養你，你也沒有福利院的居住記錄，那你原來在哪裡住？露宿街頭？住天橋？睡橋洞？」何冽義正辭嚴，問得情深意切，要不是程格心眼多，還真的要信了這個狗東西沒調查過他，什麼都不知道呢。

程格沖著何冽翻了個白眼，從何冽手裡把手機拿過來，然後就抬腿踹何冽的後腳跟：「少跟我裝傻充愣，你肯定調查我了吧！裝什麼大尾巴狼！」

「不是，這不是尊重你嘛，你自己跟我說，你說的我都信。」

「放屁。」

程格跟何冽就是小狐狸精遇上大尾巴狼，一個賽一個的黑心眼。但真要說起來，何冽絕對是從裡到外黑透的那種人，好在何冽做了醫生，恪守救死扶傷的天職，但凡他做了別的職業，對這個社會來說八成都是禍害。

「程格，我查到你有福利院登記記錄是真的，警察局裡你的收養人和社會收容狀況是空白也是真的，是誰在你身後保護你？或者，是誰在你身後，要害你？」

霓虹初亮的街道上，行人神色匆匆，寒冷的氣息無孔不入地侵入這座城市，程格打了個冷顫，一股涼意順著脊樑骨爬了上來。

何冽的問話反覆地提醒他不斷想起五歲那年的所見所聞，也不斷地提醒他這個世界上魑魅魍魎比良善凡人要多得多。

程格看著何冽的眼睛，那是一雙很明亮的眼睛，一看就是不曾受命運折辱的人才能有的雙眸，透亮、璀璨，帶著摧折不了的傲氣，程格苦笑著搖頭。

「何冽，你不明白，很多事情是沒辦法用語言描述的。十幾年歲月里的經歷和見聞，都是沒辦法講出來的。」程格從有能力開始就自己在社會上遊盪，見過別人的白眼，聽過別人的辱罵，可他卻依舊貪戀溫暖。

他知道何冽不是個善茬，他也知道何冽還是放心不下他，但何冽對他好，是不求他回報什麼的好，程格覺得，單憑這一點自己就不能害他。

「何冽，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害你的。我在你家也是借住一段日子，不會真的讓你走到收養我的那一步。」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這麼多事情，你安全嗎？」

「我當然安全了。」

程格低垂眼睫，遮住漂亮得不像話的眼睛，只要他不去招惹那群人，他就一定是安全的。

可是，他怎麼能看著更多和他一樣的人陷入泥潭。

何冽一陣心焦，他總覺得程格瞞著什麼大秘密，可程格不說他就什麼都問不出來。靠著何汀一點點地調查，這得查到猴年馬月去。

兩人心思各異，氣氛卻意外地和諧。一路無言，何冽驅車載程格回家。

最後程格也沒寫作業，程格一進家就湊在何冽身邊膩膩歪歪撒嬌耍賴，連連跟何冽保證從明天開始自己一定會好好學習，老老實實寫作業，再也不逃學。

何冽受不住他軟著骨頭粘著自己撒嬌，應了程格不寫作業的要求後就把人轟去睡覺了。

程格睡了，何冽才有空閑仔細捋一捋自己搜尋到的資料。程格五歲那年從公里福利院轉到私立收容所，第二年本應該正常入學卻無故推遲了一年，再加上他在西川公安系統里沒有記錄的福利院信息和收養信息。

所有的事情連在一起，何冽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是什麼。

正巧，何汀的電話這個時候來了。

「怎麼了？」

「哥，你在醫院嗎？」

「沒，我下午調休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何汀的聲音很不穩定，背景音里嘈雜一片，能聽出來何汀應該是在跑動。

「你趕緊回醫院，一會你們主任肯定也要找你，東城區出事了。東城區流浪孩童集體遇襲，東城二院急診滿員，部分受害者要轉移到你們醫院去。」

何冽斂了神色，從書房疾步走出來，在門口一邊換外套一邊詢問詳細情況：「情況怎麼樣？人數有多少？」

何汀那邊亂成一團，警車、救護車的警鈴響作一團，何汀忙得恨不得一個腦袋當成兩個腦袋用，這會也沒空跟何冽細說：「你趕緊到醫院，順便讓急診待命，我們馬上就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