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個屁前男友，我就知道你說不出什麼好話。」

程格把書包順著駕駛位和副駕駛中間的空隙扔到了後座上，書包里裝的書太多，落在後座上發出響亮的聲音，引得何冽轉頭看了一眼。

何冽打著方向盤拐上車道，側目看了一眼程格的書包，又接著問程格：「不是前男友？那這麼關心你，還屁顛屁顛跟著。難不成是暗戀你的？」

程格不好跟何冽說自己跟代燃之間的事情，但是不說以何冽的性格又一定會不依不饒，程格怕何冽自己去查，真的查出來什麼不該讓何冽知道的，於是順嘴編了個瞎話：「就是普通朋友，我不想帶他玩了。你別問了，管那麼多，你是我爸啊。」

外面車水馬龍，下午六點多正是西川區晚高峰，道路上逐漸熱鬧起來，不同品種的汽車在何冽的悍馬旁呼嘯而過，何冽也不著急，穩穩噹噹地開著一輛龐大的SUV招搖過市。

見程格又提起「爸爸」這個稱呼，何冽忍不住逗他：「你以後要跟我住了，那我可不就算是你哥哥。長兄如父知不知道？」

「少佔我便宜。」

「不佔你便宜，那你為什麼不帶人家玩了？」

何冽才不信程格的鬼話，代燃看程格的眼神都不像是普通朋友的模樣。誰家普通朋友會翹課跟著程格出來見自己，又不是程格要轉學，兩個人從此以後再也不見面了。

以程格的性格，普通朋友八成也不會被帶來見自己，普通朋友要見程格身邊的人，估計都是被程格編兩句謊話給糊弄過去的下場。

「他是個藝術生。」程格靠在座椅上，轉頭望著車外的行道樹紛紛向後退去，就像是他這些年的生活，一直在遇見不同的人和風景，卻最後什麼都沒能留住，一點一點全都退出了他的人生。

何冽以為程格是因為人家是「藝術生」，所以覺得藝術生跟普通生不一樣，歧視人家，剛想教育程格兩句，就又聽程格說到：「而且代燃是舞蹈生，學芭蕾的，以後是要站在大舞台和鎂光燈底下發光的人。像我這樣的人啊，身世不明不白，等以後代燃真的成了名，那別人提起來說他跟我這樣的孩子是好朋友，總歸會落人口舌。塵土是不能跟星星一樣的人做朋友的。對我不好，對他也不好。」

程格一開始在商場門口撞見代燃爸媽時，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代燃的父母，只是覺得夫妻二人一看就是良善又富貴的人家。果不其然，對方很善良地把他領回家了，並且願意讓程格留宿。

哪怕後來知道了代燃跟自己是同學校同年級的同學，程格也沒覺出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程格意識到自己不應該繼續留在代家，並且下定決心離開代燃家，其實是因為學校公眾號的一篇推送。

推送是一篇個人專訪，採訪對象是名古屋國際芭蕾舞與現代舞大賽金獎的獲得者——十八歲的代燃。推送的最後代燃聊到除了上課和練舞外的日常生活，頻繁地提及程格。

看完那篇推送，程格想到跟著自己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辦法再掩埋下去的秘密，還有在暗處不知道有著多少雙盯著自己的眼睛，突然就意識到，自己跟代燃的關係可能太過親密了。

也是那天，程格翹了晚飯後的晚自習，在噴泉邊喝了啤酒被一隻泰迪犬嚇得六神無主，撞進了何冽懷裡。

然後，何冽把他這個十八歲沒人要的孤兒領回了家。

程格想著想著又開始感嘆命運的奇妙，誰能想到自己當時被一隻狗追得慌不擇路，然後就能遇見何冽呢？

還來不及繼續感嘆，程格就感覺自己的後腦勺被呼嚕了兩下，緊接著自己的後脖頸子就被何冽的右手按住了。

男人的手指上帶著薄薄的一層繭子，因為長期持刀，指關節處要比正常男生的粗出一些，撫在程格後頸上的右手掌心位置脫皮了，軟皮摩挲在皮膚上弄得程格心底發癢。

「沒事，以後你就是有人要的好孩子了。跟他玩吧，就說是我弟弟，看誰敢欺負你。」

雖然何冽知道程格說這話應該是出自真心但裡面也一定摻雜著裝可憐的成分，可是何冽還是不想看程格這麼可憐巴巴的。

十八歲就該有十八歲的樣子，想他何冽十六八歲的年紀，天不怕地不怕，惹是生非胡作非為，大不了回家挨一頓打。

思及此，何冽又對著一臉感動的程格補充：「沒事別惹事，惹事別怕事，大不了回家我揍你一頓。」

程格：「……」

「你放開我，我早就應該知道你不是個東西。你話里話外都想給我做爸爸。」程格扭動著脖子要把何冽的手躲開，好在紅燈很快滅下去，綠燈亮了何冽自己就收回了手，程格鬆了一口氣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前面問何冽，「你今天怎麼來學校門口堵我了？」

何冽打著轉向燈拐下高架橋，走上一條車輛不多的道路，眼睛注意著周邊的車輛狀況，聞言笑了：「你連著逃學兩天了，真當我傻？」

「那你也應該沒空啊，你不是醫生嗎？醫生這麼閑的嗎？」

「算計我算計得有一套啊。」何冽打著方向盤把車停在一家泰式餐廳門口，拔了鑰匙，何冽也不正面回答程格的試探，只是開著玩笑逗他，「你不是讓我查你嗎？我可不得聽你的，好好查查是什麼小妖精進了我家家門。行了，下車，帶你吃飯。」

深秋時節寒風料峭，餐廳里人也不怎麼多，何冽見程格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於是把選擇權交給了程格。

這時候的程格終於流露出一些十八歲少年該有的稚氣，趴在前台跟小姐姐要了一個曼谷風情的包間。

他沒吃過泰餐，拿著餐單不怎麼看得懂上面的菜品，於是像何冽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何冽正拿著熱水燙餐具，見程格望過來笑著讓他看自己的心情點。

最後程格看著價格和外形要了一份冬陰功和一份咖喱牛肉，何冽怕晚飯吃得早程格晚上又要餓，家裡沒有食材了，何冽又不願意讓程格大晚上吃外賣，所以何冽又接過菜單又補了一份椰汁嫩雞湯和一份咖喱牛肉。

等餐的過程中，程格興奮地探著半個身子問何冽，為什麼自己逃學被堵何冽還要帶他來吃泰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