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冽已經修鍊到聽見何汀的報備也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了，他的車是一輛深藍色的悍馬，大型SUV，當時買的時候就考慮到何汀肯定有事沒事就要借車，所以何冽選的配置都是頂配，目的就一個——扛撞。

現在看來，只要何汀想，不管多扛撞的車都沒有用。

車被撞壞了在何冽心裡掀起的波瀾，甚至還沒有又看見程格挑食造成的影響大。程格由於自身的經歷對警察這個職業既尊敬又抵抗，何汀穿著一身警服站在他身後，程格恨不得整個人埋進面碗里。

就這樣，他還能有膽子把不想吃的青菜一個不落地從碗里挑出來。

「程格，吃青菜。」

何冽用筷子敲了一下程格的碗邊，程格抬眼睨了一下何冽的神色，見何冽又是不依不饒的模樣，只得不情不願地把青菜吃了。

何冽盯著程格把飯吃完，這才大發慈悲地瞥了何汀一眼，讓她按老規矩找爸媽報備，然後把車修好了這事就算掀篇了。

何汀頭一次見自己哥哥把外人領回公寓，見何冽沒因為車被撞壞了為難自己，忍不住大膽打聽：「哥，哥，這小男生是你男朋友啊。」

「別瞎打聽，跟你沒關係。你在我這玩夠了該回學校回學校，該回家回家。」何冽邊說著邊把他和程格吃飯用的餐具收到水池裡，囑咐何汀把房子打掃一下。

「今天你不是輪休嗎？你要出門？」何汀扒著門框看著何冽把程格從椅子上提溜起來，扔了一套衣服給那個白白凈凈的男生，理都沒理自己。

程格抱著何冽扔過去的衣服去換衣間換衣服，何冽聽著小孩的動靜跟何汀解釋：「送這小屁孩去上學。醫生哪有什麼輪休，過會我就得回醫院了，你照顧著點自己別餓死在我公寓。」

何汀撇了撇嘴，看著自己不近人情的親哥哥，對著何冽那張把醫院的小護士迷得神魂顛倒的臉翻了個大白眼。

南安市位於北方內陸，冬天供暖後室內空氣幹燥悶熱，何冽揉著不太舒服的鼻子等著程格換好衣服好把這個小屁孩送去學校。

可左等右等也不見小兔崽子出來，何冽帶著點火氣拉開了換衣間的門。

程格本來就不想上學，換衣服的時候想著能拖一會是一會，可勁磨蹭。

何冽拉開門的時候程格上半身的衛衣已經套上了，下半身換上了何冽上學時穿的牛仔褲，褲子的拉鏈還沒拉上。男孩子的腿又細又長，何冽職業病作祟，沒忍住多看了兩眼程格的腿，骨骼長得這麼好的腿可不常見。

「我靠！何冽你幹什麼！耍流氓啊！」程格手忙腳亂地捂住自己的褲鏈，何冽瞟了他一眼，伸手把程格的手拂開。

然後，程格就僵直著身體，眼睜睜看著何冽幫他拉上了褲鏈，程格只感覺何冽的呼吸全都撲在了自己臉上，自己的臉肯定紅透了。

面上看著軟軟糯糯粉粉|嫩嫩的男生，心底里已經刷出了祖安人的連套問候。程格紅著一張臉瞪著何冽。然後，他就看見何冽轉身拿起了桌子上的消毒濕巾擦手。

擦……擦手？

程格這才反應過來，好像從昨天一見面開始，何冽就沒怎麼碰過自己，哪怕是碰過下一秒也一定會用消毒濕巾擦手。何冽這是，這是嫌自己臟？

「你什麼意思？」程格已經完全忘了自己還要上學的事情，也忘了明明是自己死皮賴臉纏上何冽然後跟著人家回了家，腦子裡全都是何冽碰過自己就拿著濕巾消毒的事情，「你嫌我臟？！」

何冽把手裡的濕巾扔到垃圾桶里，沒什麼表情地解釋：「不是嫌你臟，只是不想跟你多接觸。」

說完何冽也不去看程格快被氣到爆炸的臉色，轉身往門口走：「走吧，送你去上學。」

程格氣沖沖地推開擋在門口換鞋子的何冽，氣沖沖地換上了自己的鞋子。

看著何冽錯愕的神色，程格打開大門，沖著何冽的臉「呸」了一句，罵他：「王八蛋，剛給別人拉了褲鏈，轉頭就嫌我臟，不要臉！」

「哐——」沉重的防盜門被程格怒氣沖沖地關上，何冽趕緊往後仰頭才避免了自己優越得過分的鼻樑被拍扁。

何汀從後面的客廳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雙賊兮兮的眼睛，悄摸摸地觀察自己哥哥跟這個小男生之間不可為人道的事情。

何冽不知道程格突然鬧什麼脾氣，不過這小兔崽子走了也好，一了百了。

本來相逢一瞬間，從此一拍兩散再不相見，多好。

程格頭腦一熱之下衝出了公寓小區，等離開了小區他才冷靜下來。

衝動了，沒繃住「清純小白兔」的人設，這下完了，這還怎麼賴上人家。

程格沒撒謊，他的確沒有錢也沒有交通卡，靠著一雙腿往學校晃蕩的程格心裡正在天人交戰。

他要是中午繼續糾纏何冽吧，那他賴著別人的心思不就被識破了嘛。何冽昨天就是看他可憐才收留他一晚，這下他跟何冽鬧了脾氣，何冽肯定不會慣著他了。

可是也不能全怪他對吧，明明兩個人都是一塊洗過澡睡過覺，何冽還碰他褲鏈了！何冽怎麼能說不想跟自己多接觸呢。

但是何冽萬一真的不願意再收留他怎麼辦，他剛從上代燃家離開一晚上，要是還要尋覓下一戶目標，那他也太慘了吧。

暫時沒想好下一步該怎麼辦的程格發愁地走到了學校後牆，翻牆，落地，拍衣服，走到四班找葉卓一同學。

這一套流程，程格熟練得能一氣呵成地完成。

葉卓一被人喊道教室外面，看到穿著一套陌生衣服沖他招手的程格，右眼皮一跳：「祖宗，你上哪裡去了？你跟代燃怎麼了？你怎麼現在才來上課？」

一提起代燃程格就腦袋疼，誰能想到商場門口隨便挑的一對夫妻正好就是代燃爸媽，誰又能知道代燃正好跟自己一所學校一個年級，世界太小了。

「快別提了，代燃家以後怎麼也不能再住了。」

「為什麼不能住了？那你以後住那裡？」

葉卓一跟程格從前住在同一家福利院，後來葉卓一被一對東城區的老師領養了，程格卻一直沒有被人領養。

兩個人自從葉卓一被領養就失去了聯繫，但是卻正好念了同一個高中。高一兩人沒有碰過面，高二上學期葉卓一才偶然間在一次學校大型活動里認出了程格。

那個時候程格說他住在一個叫代燃的男孩子家裡，葉卓一一直以為程格是被領養了。前兩天程格卻找到他問他有沒有能住的地方，葉卓一這才知道程格一直沒有被領養，甚至跟福利院還有關係。

程格看了一眼擁有全新人生的葉卓一，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

不管葉卓一的養父母當時領養葉卓一的過程是怎樣的，可是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對方對葉卓一都視若己出，程格不能毀了葉卓一新的生活。

「算了，代燃我倆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有地方去。」程格推著還要追問的葉卓一轉身，讓他去給自己拿自己扔在他那裡的校服。

拿到了自己的校服，程格拍了一把葉卓一的肩膀：「你不用操心我，我自己有辦法解決。你以後也少找我，你現在的爸媽不是不想讓你再跟福利院有聯繫了嗎？好好學習，我走了。」

「不是，誒，程格！」

葉卓一在後面喊程格，程格頭也沒回地走開了。

那些有關所有人身世的，帶著銅臭味和血腥味的秘辛，他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程格攥緊手裡的校服，想著怎麼著也得讓何冽再收留自己幾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