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邈再次打電話過來，程硯蘇沉默地盯了一會兒熒幕，然後將手機關機。任性地切斷與外界的聯繫，讓急於與他取得聯繫且擔憂他的人在另一頭幹著急，那在體內無故亂撞的怨氣終於得到了丁點發泄。

當一個人實在無法承受傷痛時，若不傷人必然傷己。

程硯蘇閉上雙眼。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太陽穴的跳動，隨著脖頸處的動脈還有心臟，一下又一下，彷佛合著時間規律，迫使他一秒一秒地感受著生命的流逝。

心臟像是一下子忽然從十米高處被扔下，而下一次跳動又無比正常。如此重複之間，世界變得光怪陸離。程硯蘇忽然覺得，或許他也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純粹地喜歡著秦澤。

喜歡這種東西，一定會隨著時間淡去。人真正割捨不掉的只有慾望和執念。

那麼既然不是純粹的歡喜，就不必給自己安一個「為情所傷」的王冠了。他想。

程硯蘇的喜歡無始無終。沒有盛大的開幕式，也沒有鄭重的結尾，沒有孤注一擲，更沒有面紅耳赤。

「喜歡」這樣虛無縹緲的情感更像是下意識為粉飾金錢交易的借口。

這樣的情感本套不進世間任何福祉的模板，那麼破碎後的一地雞毛，當然也只在他的世界裡，無聲無息地七零八落。

太陽東升西落，萬物如舊。

於程硯蘇，秦澤就如同蒲公英的草籽，隨風卷過掛在樹梢上，再一陣風吹來就不見了。

而於秦澤，程硯像是一件穿習慣了的舊衣服。

衣服沒有破，洗洗還能收著，甚至會是衣櫃里最舒服的那件。可舊衣服穿多了終究還是會膩。又有誰，會因為丟了一件沒有紀念意義的舊衣服而難過呢？

偏偏在那些失眠的夜晚，程硯蘇沒有一刻不在等待秦澤的挽留......

「我馬上就要生日了。公司會給我辦生日趴，你來嗎？」

給偶像辦生日派對並且邀請一些有實力的粉絲以及後援會的會長之流，在起到鞏固粉絲的同時還能吸金。

「不來了。人太多。」隔壁細細簌簌的，應該是在整理衣服。

周筠哼哼兩聲，聽上去很不高興，秦澤哄道：「你想要什麼禮物？」

「我想要輛車，我最近.......」

「好，給你買。」

......

程硯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化妝室的。劉邈見到程硯蘇唇色蒼白，眼角泛紅，臉上還有淚痕，以為他吐得厲害，連忙上去扶助程硯蘇，「哥，沒事吧？再不回來我就要去廁所找你了！胃裡還難受嗎？我剛去要的胃藥。不行咱們還是去醫院吧。」

程硯蘇搖了搖頭接過藥片吞下。化妝間里演員和化妝師都在忙碌，不起眼的角落裡有個姑娘正站在梯子上伸手往上夠，身體搖搖晃晃的。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問道：「幹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我剛回來。可能是電燈泡壞了。」

程硯蘇剛坐下，又從椅子上站起來，走上前去，溫柔地對著女孩說道：「下來吧，你夠不著。太危險了。」

女孩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從梯子上爬下來，把燈泡遞給程硯蘇，有些羞怯地說：「謝謝你。」

「嗯。」程硯蘇點點頭，對欲言又止的劉邈回了個沒事的手勢，爬上去逆時針旋下不亮的燈，然後把新的燈泡重新擰上。

在燈亮的一瞬間，周筠的助理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門，語調誇張地說：「Superise!這是我們家筠筠給大家點的下午茶！大家辛苦了！」

化妝間沸騰起來。

「你的，來，琳達，這是你的。每人都有！不要急！」

「程哥，這是你的。我們筠筠交代了，一定要給你賠罪，只不過他錄製還沒有結束，不能親自來。剛剛在場上真是不好意思，你多擔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程硯蘇身上，他冷笑了一下，隨手把點心和飲料遞給身邊的女孩，「謝謝，不過我最近減肥。不吃也是浪費。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