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導演，再來一條。」

程硯蘇在冰冷的水裡待了一個多小時，還得不斷來回上下遊動換氣憋氣，體力實在消耗過大。拖著沉重的身體從水裡鑽出來，岸邊的工作人員連忙拉住他以防他沉下去。他趴在岸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由於晚上降溫，呼出的氣都是白的了。

劉邈連忙給他遞上熱水，一臉快要急哭的樣子，「不帶這樣折磨人的。哥，要不我去跟導演說這場戲明天再拍吧，我不怕被罵。」

程硯蘇喉嚨一陣一陣得發疼，累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導演考慮到程硯蘇這邊的情況，派人來問是否還能繼續。程硯蘇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你不要命了！」劉邈吼道：「都這樣了還拍什麼？」

「我沒事，明天再拍，又得重新再耗那麼久。」

程硯蘇嚮導演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一等喊開拍，又重新一頭扎進深不見底的水池中。剛剛還十分疲憊的神色一掃而空，轉而在鏡頭前出現的是一尾在水中靈活自如的人魚。人魚從遠處游來，先讓人捕捉到一抹優美矯健的身影，帶起無限聯想，之後緩緩游近，絕美的臉旁出現在眾人面前。

黑色的髮絲在水中漂浮著，露出飽滿的前額，高挺的鼻樑和他優柔多情的雙眸。鏡頭給進特寫，隔著水的光影，可以看見他長而垂的睫毛，還有眼角的一點紅痣，在幽暗的燈光下如同海妖的眼淚一般。他將手緩緩貼上池壁上，隔著玻璃與女主十指相觸碰，微笑著紅了眼眶。

動作雖然看上去輕柔有美感，但要一邊憋氣一邊在水中保持同一個位置是一件極費力的事情，就在程硯蘇快要脫力的時候導演終於喊了卡。他剛想自己游上去，不小心嗆了一口水，水裡泛起很大的一個氣泡，工作人員見狀連忙把他拉了上去。

上岸之後整個人一輕，程硯蘇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脫掉魚尾服後劉邈連忙用毛巾把他裹住，一邊給他挫凍僵的四肢一邊叫他：「哥，你沒事吧？」

程硯蘇的眼前一片漆黑，意識混亂了片刻，回過神後看見劉邈一臉擔憂，不由心頭一暖：「我沒事。」

劉邈扶著程硯蘇回到地面，導演有些歉疚地說：「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沒事，謝謝導演關心。」

導演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盯著程硯蘇離去時虛浮的背影，若有所思。看來自己之前對他有些偏見。

「之後一個禮拜都沒有你的戲，你這個禮拜就現在家裡好好休息吧。如果有事你就打電話給我，我隨叫隨到。回去之後煮點薑湯喝，千萬別感冒了......算了還是一會兒我送你上去給你煮吧，家裡有生薑嗎？沒有的話我順道去超市買。」劉邈把車上的暖氣開到最大，程硯蘇縮在毛毯里喝茶。

「我沒事，已經緩過來了。你快別啰嗦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說。」

「你別不當回事，如果不喝薑湯驅寒的話明天一定會感冒的。薑湯特別管用，以前我受涼了我奶奶就給我灌一肚子薑湯發汗，保管第二天活蹦亂跳的。」

「知道了知道了！」

還沒喝，薑湯辛辣的味道已經在胃裡翻滾了。敷衍完劉邈，程硯蘇獨自一人上樓草率地沖了個熱水澡，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頭頂的燈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又懶得再爬起來關燈，所以用胳膊擋在自己的眼睛上。他現在睏倦極了，今天，他的腦子裡終於不用翻來覆去出現秦澤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