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曦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他洗漱完穿好衣服，背上筆記本到樓底下買了早餐，機械的啃完去擠捷運到公司。

等到八點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曦還沒有回魂。

「各位」，組長走過來，「下午兩點開會交流新方案，大家辛苦了。」說完組長轉身進了辦公室。

周圍響起一片哀嚎。

方案這個事情要靠創意，不是機械作業，哪能說來就來？

大學四年周曦都是在專業老師無休無止的要方案點子的日子裡度過，感覺自己腦細胞都要死光了。

聽說腦細胞死亡了不會再生，周曦覺得這是真的。

「阿嚏——」周曦打了個噴嚏。

旁邊的位置是個同專業不同校的同屆畢業生，湊過來問：「感冒了？」

「好像是有點，」打了個噴嚏鼻音都重了，「昨晚上冷氣開得太低了。」

「注意點吧，這夏天的感冒啊比冬天的感冒難好」，說著他在自己的抽屜里翻了幾下，遞過來個東西，「我這有點藿香正氣，你吃了吧，有用。」

「啊，謝謝。」周曦接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接了杯水就喝下去了。

開玩笑，要是到時候請病假一天扣一百，誰擔得起？

喝完藥周曦就坐在電腦面前壓榨自己的腦細胞，把所有有點雛形的想法方案都做出來，中午飯也沒吃，一直做到下午兩點開會。

大家輪流講自己的方案，周曦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和工作了幾年的人的差距，人家做的東西——想法好，內容深，自己做的就感覺差了什麼東西在裡面，不在一個層次。

輪到他上去的時候他心裡已經對自己方案的結果有了預判，他在投影儀上講了幾分鐘就出了結果——毫無疑問，又被否了，他們組有四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情況跟他也差不多。

還好這次整個組裡有幾個前輩的方案組長比較滿意，大家討論後反響也不錯，可以完善一下拿意向去跟甲方溝通一下，組長心情不錯地宣布散會，大家也都輕鬆了一些。

可是周曦心情不太好。

剛剛在會上講方案的時候，那幾位前輩和自己的狀態是不一樣的。他們外表憔悴，但是精神煥發，講自己方案的時候非常自信，是那種眼睛發著光的。

能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並從中獲得成就感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周曦想。

有時候周曦也想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學的專業中去，學好、學深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都需要意志堅定，並且明確自己的方向。

每次周曦產生了學好建築這種心理的時候，內心深處都會有一個小小的念頭冒出來：我連自己不算喜歡的專業都能下這種功夫的話，那為什麼不能學自己喜歡的東西、不顧一切的去畫漫畫呢？

但如果真的把這種功夫用到畫漫畫上，周曦自己又會產生懷疑，這真的是一條能走出來的路嗎？真的可以嗎？我能靠這個支付起我自己的生活嗎？

顧慮太多，是走不動的。

至少對於周曦來說，是這樣的。

周曦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座位，不知道幹了點什麼就下班了。

他回到家也沒覺得有多餓——即使沒吃午飯。去廚房草草煮了袋泡麵吃，連蛋都沒有打。

在廚房三兩口吃完面，就地把煮麵的小鍋洗了，周曦坐到電腦面前，插上手繪板，繼續畫自己的新漫畫。畫完按慣例刷了一下微博，前幾天把漫畫的預告放上去了，底下回覆和討論還挺多，周曦把有價值的一一回覆了，打算退出的時候，看見上次那個網友給自己的私信——建議自己去參加比賽的那個。

周曦鬼使神差地點開對話框，發了個：「上次你說的那個比賽，有沒有比賽章程？給我發一份。」

發完等了兩分鐘，沒等到回信，周曦一看錶，已經十一點半了，人家可能已經睡了，他就也洗漱睡覺了。

睡夢中感覺燥熱，起來喝了幾回水，也不大舒服。

第二天一早起來，周曦就覺得頭昏沉的厲害，天本來就熱，他覺得自己更熱，找了一圈沒找到體溫計，就迷迷糊糊走到廁所洗了把臉，身體有種冬天在屋裡暖氣開得太熱那種燥熱感。

心裡勸著自己請假一天扣一百，不值當的，還是得去上班。周曦收拾好自己出了門，實在不想吃東西就買了個豆漿喝，然後走路、坐捷運，一路上都很虛浮。

到了公司坐下來，旁邊的小哥晃過來嚇了一跳，問周曦：「你臉怎麼這麼紅？不太對啊？」說著用手去摸了一下周曦的頭。

「好燙！」小哥驚訝道。

「感冒了，可能發了點燒。」周曦有氣無力。

「發燒了還來上班？」

「沒啥大事。」周曦笑了笑，心說我請假還得扣錢，不值當的。

「那你……多喝點水吧，實在不行了就去醫院看看吧。」旁邊的小哥關心道。

「行，不用擔心。」

周曦坐在電腦面前，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鼻子也堵，打了個噴嚏困意也跟著往上翻騰。他緊接著打了個哈欠，困意跟著淚水從眼眶裡滲出來，止都止不住。

他從桌子上抽了張紙出來擦了一把鼻涕，心想感冒真要命。

周曦是個不怎麼容易生病的人，聽別人說平時不容易生病的人一生起病來就不是什麼容易好起來的病，這樣想想是對的。前幾天鬧得那場胃病再加上今天這感冒，都難受的很。難受還不算，渾身軟綿綿的，幹什麼都提不起勁來。

正想著，微信進了一條新信息。

「年名軒：中午吃飯嗎？」

周曦回：「？」

「年名軒：你還欠我一頓飯。」

周曦：「……」

這麼說來的確是。

周曦在思考到底自己要不要去。

身體不舒服是一方面，但是畢竟是他欠人家一頓飯，再推脫又不知道年名軒情緒上又會有什麼波動，這位主的脾氣太難摸透了，去就去吧。

他回了個：「在哪吃？」

「年名軒：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