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營里皆是年輕男子，正是躁動不安的年紀，聚在一起說不上三五句話，話題自會轉到女人身上。

稍年長些、有點家底的，會講起又進了哪個窯姐的溫柔鄉，如何過了一個銷魂的晚上。

而長相英俊的，最喜歡的就是炫耀自己被宛惠兒暗送秋波。

鳳落天之前並未留心他們的話語，現在每每聽他們提起宛惠兒，都會支起耳朵細聽。但也只是聽到她與男人調情，卻無人提起她私會男子。

難道榮格走後門不是去見她的？不過最大的可能是兩人行事太過隱秘，別人並不知曉。

天氣已經轉冷，鳳落天雖然時時留意，卻再也沒有見過榮格進入宛府後門。

這一日，上午還是晴空萬里，中午時卻烏雲蓋頂，還不等人們反應過來，狂風暴雪撲面而來。詭異的天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兩個時辰，風停雪歇雲開日出。

新兵不能露天訓練，便改為室內學習兵法。

休息時，大家見外面白茫茫一片都有些躍躍欲試，可是怕私自出去教官會責罰，便去鼓動鳳落天。

鳳落天就是個閑不住的，甚至不等他們開口，就第一個跑了出去。先是在雪地上打了個滾兒，然後團了一個雪球往別人臉上砸。

大家見他玩的高興，也一窩蜂似的跑出去玩耍，哪兒還記得還有研習兵法這檔子事。甚至分為兩撥人馬，把學到的那一點點兵法全用在了打雪仗上。

教官看著他們痛快的玩了一個時辰，才慢悠悠地走出來。

其他人都沒看見他，鳳落天第一個發現，卻是悄悄地繞到他身後，捏了一個超大的雪球結實地扣在教官的頭頂上。

整個校場慢慢安靜了下來，只有鳳落天一個人沒心沒肺的大笑。

教官抖了抖頭上的雪，面目平靜地說：「你既然這麼喜歡雪，把這裡所有的雪都掃了，掃不凈不許回家。」

鳳落天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拿起掃帚開始幹活兒。

訓練結束後，大家跑出來圍著鳳落天開了幾句玩笑，就各自散了。

元隱見他才掃了十之六七，挽著袖子說：「我幫你吧……」轉身就要去找工具。

「確實需要你幫忙，不過是要讓你跑個腿兒。麻煩你告知我義父和梧桐，無需等我用晚飯。」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應梧桐聽了口信，想要叫下人去幫忙，卻被應雲城阻止。

今天廚娘做了他最愛吃的酥魚，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草草扒了兩口飯就起身要離開。

「天兒不在你連飯都吃不下，若是他日後出兵打仗三五年不回來，你難道要將自己活活餓死？坐下，把飯吃完。」

面對父親少見的嚴厲，應梧桐只得重新坐下，三五年不回來？一想到要與他分開這麼久，只覺得心中一陣刺痛。

童年的願望果然都是美好卻天真的，各自的人生都很長，怎麼能時時刻刻不分離呢？

拚命的往嘴裡塞著飯，把不舍和無奈全都吃進肚中，告誡自己將要成年，必須要學會獨立，不能再如從前那般緊抓著他不放。

鳳落天回頭看了看一粒雪渣都不剩的校場，大叫一聲撲進推在一旁的雪堆里打了個滾兒，爬起來拔腿就跑。

梧桐肯定等急了，大冷天的他可別在門口等自己。

還沒到街口，就看到榮格鬼鬼祟祟地往小巷子里拐。

終於逮著他了，看著他鑽進宛府的後門，緊走兩步跟上去，把自己藏在陰影里，用腳尖卡住了門。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月亮也並不明亮，枚湘關上門後並沒有仔細查看，領著榮格貼院牆走小路繞到了後宅。

鳳落天將門輕掩上，知道是要去小姐綉樓，這一片宅子的布局都差不多，憑著敏捷的身手挑了大路走，避開下人和護院，反而比他們更快的到達綉樓。

「榮公子貴人事忙，咱們可是許久未見了。」宛惠兒甜膩的聲音讓鳳落天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小心肝兒，想死小爺了……」

欲拒還迎的嬌笑聲和曖昧不明的嘖嘖水聲從窗戶的縫隙中飄了出來，既然已經親眼見到二人私會，鳳落天也就不再逗留，沒有原路返回走後門，而是足下發力攀上牆頭翻了出去，一口氣跑進了應府。

「義父……」鳳落天見應梧桐不在，直接說道，「我看到榮格進了宛惠兒的房間，兩人在做那檔子事兒。」

應雲城點了點頭：「你去沐浴更衣，晚飯在火上溫著呢，你就在房裡吃吧，累了一天，吃完也好早點歇著。」

「是。」鳳落天又撒腿往後面跑，「梧桐……梧桐，我回來了。」

應梧桐已經開始接觸家裡的生意，正在屋裡看賬目熟悉業務往來，聽到他的聲音丟了卷冊就迎了出去：「怎麼才回來？看你鼻子耳朵都凍紅了，說了你多少次，少惹教官生氣，你偏偏不聽，又被罰了……」雙手蓋住他的耳朵輕輕搓了起來。

「我不怕冷……你穿的少，快點回屋……」

鳳落天不是幹活兒就是奔跑，一點都沒覺得冷。反而是應梧桐因為體質弱，在外面不過那麼一會兒的工夫指尖已經冰涼了。

把他推進房間關好門，將他的手包進自己的掌中，一邊為他哈著熱氣一邊問：「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吃了……」應梧桐方才還信誓旦旦的要過獨立的生活，可是一見他回來就什麼都忘了，甚至還因為被父親吼了而生出些許的委屈，扁了扁嘴說，「爹逼著我吃了一整碗的飯。」

「義父也是心疼你，不生氣。」

「我知道……」應梧桐還是把你不在我就吃不下飯的話咽了回去，「餓壞了吧，我讓人給你備飯。」

「好，我先去洗洗，一身的汗。」

親眼證實了宛惠兒的不貞，鳳落天的心情相當好，畢竟如義父所說，若她一心一意的只管對應梧桐好，自己還真是狠不下心來和她搶男人。如今是她有錯在先，自己可是半點良心債都不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