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天少爺，老爺請你們去前廳。」

「什麼事？」應梧桐正在手把手的教鳳落天寫字。

「榮老爺和榮夫人來了。」

鳳落天狠揍榮格已經是半個月之前的事了，應梧桐要求下人不許將這件事告訴應雲城或阿德，兩個下人很聽話，一個字也沒說。算算日子，估計是榮格的傷好些，家長來討說法了。

「你繼續練字，我去看看。」

「人是我打的，挨罵受打也應該是我才對。」

應梧桐勸不住，只得說：「一起去。」

「你別去……」

「你不知道榮夫人，護子護得厲害，她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我不怕……」

應梧桐站在門外，小聲叮囑說：「進去之後不許亂說話。」

「人是我打的，大不了磕頭認錯……」

「我讓你不許亂說話，聽到沒有？」

鳳落天在他嚴厲的注視下，只得點了點頭。

「爹……」

「義父……」

「桐兒，見過榮老爺和榮夫人。」

「榮老爺、榮夫人……」應梧桐行了禮，瞟了一眼榮格，表面上一點傷都看不出來。

榮老爺淡笑著說了幾句長高了之類的客氣話，榮夫人從鼻子里冷哼出一聲，傲慢的把臉扭到一邊。

「榮兄，天兒是應某的義子。天兒，給榮老爺和榮夫人請安。」

「給榮老爺和榮夫人請安。」鳳落天規矩地行了禮。

榮夫人冷冷地說：「應梧桐體弱性子又軟，恐怕撐不起這麼大的家業，收個義子幫襯著也是無可厚非。可是也不能隨便從街上撿來一個就認下，總得要看看是否品行端正才是。」

「嫂夫人提醒的是，天兒的人品行為自是好的。」

「好？他當街行兇，這也能說是好？」

「行兇？嫂夫人何出此言？桐兒和天兒半月內都不曾出府。」

「就是半個月以前的事，大集當天。我兒子好心向舊日同窗問候，這個不知道你從哪兒撿來的野孩子竟然跳出來就把他打了一頓。」

「天兒，怎麼回事？」應雲城沉了臉。

「義父，是他……」

「爹，這是個誤會，落天並沒有打榮格。」應梧桐上前一步，用半個身子擋住鳳落天。

「誤會？我兒子的肚子都快被打成紫茄子了，好幾天下不了床，還說是誤會？這野孩子太壞了，專找不容易看見的地方打。」榮夫人一邊說一邊開始扒自己兒子的衣服。

「娘，你別……」

「亂動什麼，讓應家看看你的傷，看看野孩子打的有多狠。」

榮格紅著臉，露出青紫一片的肚皮。

「這還是養了些時候呢，才抬回府的時候腫的都不能動。應雲城，你要是心腸軟捨不得教訓自己的幹兒子，我們榮家可以勉為其難教導他一陣子。」

「榮夫人……」應梧桐高聲搶先開口說，「夫人可還記得我還在學堂讀書時，每天也都會一身青紫的回家，先生曾向夫人提過此事，希望你能勸誡一二，讓榮格有所收斂。不知道榮夫人是否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

「我……」榮夫人的臉色變了變，「那麼久之前的事了，誰會記得？」

「夫人說，男孩子之間玩鬧，誤傷在所難免。榮格與我有同窗之誼，在集市上見到他，我將他引薦給我的義弟，落天對他頗有好感，故而親近了些。

「榮夫人也看到落天體格健碩，下手略重了些也是在所難免。當初榮格沒有輕重你不計較，現在卻反而計較起別人下手不知深淺，榮夫人是否有些無理取鬧了？」

「你……」

「桐兒，怎能如此對榮夫人說話？真是沒有禮貌。嫂夫人，桐兒言語略有過激，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天兒身世坎坷，也許舉止粗魯了些，應某日後定會多加管束，以免又被別人誤認成了野孩子。應家的少爺被人一口一個野孩子的叫著，應某聽著心裡著實不甚舒服。」

榮老爺起身抱拳道：「內子也是著急了，應老弟莫要放在心裡。應少爺說的是，男孩子們打打鬧鬧受了傷也是常事，我們就不打擾了。」拉著夫人兒子飛快地走了。

鳳落天看著榮夫人一肚子火無處發泄的樣子，攬住應梧桐的肩膀大笑說：「你可真厲害。」

「能瞞的風都不透，是挺厲害的。」應雲城喝了一口茶，將茶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

「爹，是桐兒不對。」

「你哪裡錯了？」

「我不該讓下人欺瞞爹。」

「還有呢？」

「還有……」應梧桐垮了肩膀，「我不應該與榮格計較。」

「既然知道錯了，就去領罰。」

「是。」

「義父，是榮格先罵梧桐的，你為什麼反而要罰他？」

「桐兒早就知道不能與榮家有任何爭執，他不能阻止你的行為，自然要罰。」

「他阻止了……」鳳落天抓起應梧桐的胳膊，「義父，梧桐身子弱，我打起架來他根本就阻止不了。是我打了人，受罰的應該是我。」

「去後堂跪兩個時辰，不許吃晚飯，抄一百遍家規。來人……」

下人將鳳落天帶走執行家法，應雲城又對應梧桐說，「抄兩百遍家規，不抄完不許吃晚飯。」

「是。」

應梧桐回到房間，拿出一張白紙，提筆就寫。

家規很簡單，只有十二個字，「不可深交，不可樹敵，不可出頭」，早已熟記於胸。

寫完了三百遍，已經過了飯點。才想著去廚房找點吃的，聽見有人敲門。

阿德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十個饅頭和一大盆雞腿：「餓了吧，以後別再惹老爺生氣了。」

「我沒有……」應梧桐只敢在阿德面前表露出委屈的表情。

「唉……老爺不是不心疼你，只是他也有苦衷，等你長大就明白了……快吃吧……」

應梧桐看著阿德離開，往懷裡揣了兩個饅頭，避開下人跑進後堂：「落天，你先墊墊，我屋裡還有雞腿。」

鳳落天大口咬著饅頭，含糊不清地問：「你吃了嗎？」

「還沒，我才寫完三百遍家規。」

「義父罰你寫三百遍？」

「罰了我兩百遍，我把你的一百遍也寫了。」

鳳落天呵呵一笑：「你快點回去吃飯，多吃點，至少要吃四個雞腿一個饅頭。」

「我可吃不下那麼多……對了，我還給你帶了劍譜，免得你無聊。放你出來的時候一定要藏好，否則要加跪一個時辰。」

「知道了，你快走吧，別被義父發現了。」

前廳里，應雲城問道：「送去了？」

「是，少爺自己沒吃，先給天少爺送去了。把天少爺的那份罰抄也一併寫了，許是怕老爺認出筆跡，還特意用了左手。」

應雲城淺笑道：「桐兒以前可是不敢這樣。」

「少爺以前……有點不像男孩子。」

「怎麼講？」

「男孩子不就該時不時的闖個禍，背著大人耍一些自以為聰明的小花招……」沒敢繼續說。

應雲城嘆了口氣：「都怪我……」

「老爺，皇命難違，要怪只怪皇……」阿德被應雲城瞪了一眼，立刻住了口。

「你下去吧，吩咐廚房，明天的早飯豐盛些，備些天兒愛吃的點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