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王爺……」

兩個女人都在叫著段離宣，只是一個焦急萬分，一個卻是滿臉喜氣。

「王爺……」裴靈兒幾乎感覺不到劉麗的存在，也顧不上害怕，提升音量又喚了一聲。

「你是何人？」段離宣的聲音低沉，還夾雜著從未有過的嚴厲。

裴靈兒身子一抖，淚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顫著聲音說：「奴家、奴家裴靈兒，乃是王爺用八抬大轎抬進府中、明媒正娶的攝政王妃。王爺，請王爺高抬貴手，莫要聽信讒言受了他人蠱惑。」

已經徹底沒了劉麗的氣息，裴靈兒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出真相。

看著段離宣隱忍不發的嚴肅面容，又想著以後一個人面對王爺的可怖生活，完全沒了王妃該有的端莊形象，伏在地上低聲哭泣。

高慕瑾指著裴靈兒得意地說：「王爺，妖孽已經沒了抵抗的能力，只要道長可以開壇作法，就可引天火燒盡妖孽殘魂。」

「王爺，不要，求你，王爺……」裴靈兒以帕掩面，落下的淚水將臉上的血跡洗掉了些。

「裴靈兒……」劉麗的聲音虛弱，但總算是有了動靜。

姑娘……裴靈兒一陣暗喜。

「那個道士的血，對我有害。你把臉擦凈，還有衣服上的符……」

好，裴靈兒用帕子抹著淚，一把將粘在衣服上的符拿掉，撕扯成幾片扔到一邊。

「王爺，王妃被妖孽所控，已經失了心智。」高慕瑾見裴靈兒此舉，著急地在一旁煽風點火，不弄死所謂的妖孽不罷休。

裴靈兒見段離宣沒有理她，心裡放鬆了些，姑娘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這個道士還真是厲害，小看他了，大概對於你來說，我真的就是附體的妖孽。」

姑娘莫要聽高慕瑾的瘋言瘋語。

「王爺，妖孽控制了王妃心神，若是不除掉……」高慕瑾還在不遺餘力地勸說。

裴靈兒對高慕瑾極為惱怒，罕見地正色說道：「請王爺莫要再由得她信口雌黃，有沒有被妖孽附身，奴家自己最是明白不過。」

「王爺，王妃是被……」

「夠了。」段離宣黑著臉打斷了高慕瑾的話，「來人，打來熱水。芙蓉，伺候王妃洗臉梳妝。」

「是，王爺。」芙蓉立即過來將王妃扶了起來。

裴靈兒福了福身子：「奴家謝過王爺。」

段離宣擺了擺手說：「快些下去修整儀容，莫要再讓本王看到哭哭啼啼的王妃。」

「是，王爺。」裴靈兒在心裡向劉麗說，王爺的話中似乎另有深意。

劉麗雖然恢復了些，但還是無法集中精力，根本聽不清外界聲音：「他說了什麼？」

王爺說不想看到哭哭啼啼的王妃，奴家覺得王爺似乎知道了些什麼。王爺想看到姑娘，不想看到奴家。

「不會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姑娘無需寬慰奴家，奴家對王爺沒有一絲情意，若王爺能對姑娘心生愛慕，奴家可是樂見其成呢。

愛慕？劉麗撇了撇嘴，看他那袖手旁觀的表情，恨不得我去死呢。

王爺也是不知情，姑娘莫要難過。

劉麗揮了揮手，把煩躁的情緒趕走，解決眼前的事要緊。

「這個高慕瑾，她搞這麼一出是為了什麼？」

她父母雙亡，看起來似乎沒有婚配，一個女子在王爺面前奮力賣好，無非就是想有個依靠。

「她可真會挑時候，段離宣才回來幾天，她就上門了。段離宣不在的時候，也不見她來。」

高小姐只是在幼時與王爺有過接觸，王爺落難時避嫌，也是人之常情。

「她在府里待得好好的，咱們也沒為難她，她為什麼不能安分點？」

她在府內只是暫住，若是為王爺做些事情，也許就能一直住下去了。

「你想的還挺明白。」

寄人籬下的滋味不好受，奴家自然明白。

芙蓉為王妃洗凈了面容重新梳妝，扶著她轉到前面再次落座。

段離宣盯著王妃問道：「你……還好？」

「奴家甚好，謝王爺關心。」

劉麗見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憤憤地說：「我好了也不行，那你為什麼不讓道士繼續作法？」

姑娘，王爺也許是沒想到與他說話的還是奴家。

「我還難受著呢，說不了話，讓他趕緊把高慕瑾和那個道士快點請走，否則她還得鬧騰。」

姑娘說的是。

裴靈兒才要說話，段離宣卻先開了口。

「高慕瑾以王妃不能為她提供字畫為由，認為你非是裴靈兒本人，你便現場寫幾個字，讓她打消了這荒唐的念頭。」

「這……是，王爺。」裴靈兒看著下人擺上來的筆墨紙硯，心中有些發虛。

「你怎麼了？」

奴家看見王爺就手抖，如何還能提筆？

「你別怕他，他不是壞人。」

可王爺的臉色那麼差，萬一奴家寫的不好……

「別管寫得好不好，只要能和你之前的筆跡對上，高慕瑾就沒話說了。」

奴家明白，可是……

「王妃，筆墨已經準備好了。」

裴靈兒緩緩站起來，走到桌前拿起筆，右手控制不住的微顫。

「別緊張，你就當他是尤瀟。」

尤哥哥不會有這樣的表情，他一直都很溫柔，一直是含著笑的。

「裴靈兒，今天這關咱們要是過不了，你就永遠都別想能看到尤瀟了。」

姑娘……

裴靈兒知道，若是劉麗不在，王爺肯定會嫌棄自己，不會再帶自己出府赴宴，自己便是真的永遠都不能再看到尤哥哥了。

將心一橫，咬緊牙關，努力地不去想身處的環境，不去想身邊有自己害怕的人。

慢慢地把注意力都放在紙筆上，靜下心來，提筆蘸墨，寫了四個字：「春花秋月」。

抬頭看向高慕瑾：「高小姐，奴家送你的第一幅字，寫的就是這四個字，高小姐可還記得？那時年幼，自覺寫得並不好，奴家便從未把這件事告知旁人。高小姐可是信了奴家便是裴家嫡小姐？」

「你……你定是附了王妃的身，所以才知道的。」高慕瑾仍是一口咬定她是邪物，向段離宣說，「只要王爺能親見她碰到鳥兒的表情，自然就會知道慕瑾所言非虛。」

段離宣想了想，終是點了點頭。

高慕瑾高興地命人去自己的房間取來鳥籠，一邊打開罩布一邊說：「妖物，看你還能囂張多久。」打開籠門，才要將鳥兒召喚出來，卻被阻止。

只聽段離宣說：「王妃，你既然不喜動物，本王也不強迫你。既然你可以讓鳥在你手心裡啄食，你只需摸摸它的羽毛即可。」

「是。」裴靈兒見著在籠里的鳥用黑亮的眼睛看著自己，只覺得頭皮發麻。雙腿一軟，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高慕瑾輕輕一笑：「只是摸摸而已，王妃是不敢嗎？」

「你放鬆，我來。」

劉麗覺得自己的狀態恢復了些，雖然還不能控制整個身體，但是控制一條胳膊還是可以的。

「你別怕，我碰到鳥的時候也別緊張。」

劉麗一邊和裴靈兒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一邊伸手在鳥的背上摸了一下，摸完後還氣呼呼地瞪了段離宣一眼。

「王爺，王妃被附身了，她不怕鳥，肯定是被附身了。」高慕瑾有些慌張，「道長，你快些再作法，把這妖孽除去。」

道長還真聽她的，又要取血畫符。

「夠了，本王已經由得你胡鬧很久了。來人，送這位道長出府。王妃，本王讓高慕瑾住在府上，是為了陪你說話解悶，看來是事與願違了。該如何安置她，你看著辦吧。」段離宣起身離開。

「不要，王爺。」高慕瑾顧不得禮數，撲倒在段離宣的腳邊，「民女家中已無任何親人，無依無靠受盡欺辱。

「民女別無所求，只求能在府中有一個落腳的地方。民女願意留在府中為奴為婢，伺候王爺和王妃。求王爺不要趕民女走，王爺……」

劉麗一聽，為奴為婢？真是說的好聽，分明就是看上了段離宣，賴在他身邊不肯走，還真是白同情她了。

裴靈兒也是嘆了一聲，高慕瑾以前可是心高氣傲的，萬萬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現在怎麼成了這個模樣？

「本王說過，如何處置你，是王妃說了算。」

劉麗更生氣，你若是沒有這個心，直接拒絕她就是了，幹嘛推到我頭上來？

我開口將她留下，以後她上了你的床，我也不能說什麼了。

真是如意算盤打的好，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可惡。我居然喜歡你這麼一個花心大蘿蔔，可惡。

姑娘……

劉麗這才驚覺自己想了些什麼，喜歡？不可能的，我不是，我沒有……

姑娘，王爺是可託付之人。

「託付個鬼，他是你的老公，身邊還有這麼多別的女人，我不接受，我不喜歡他，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劉麗不停的否認著。

姑娘的心意已經如此明顯，為何要自欺欺人？

「我沒有，我不喜歡他。」

劉麗不知哪兒來的精神力，將身體的控制權完全奪了過來，站起身就往外走。見段離宣擋著路，還狠狠地將他推開。

一路快走回到房間，把門用力關上，歇斯底里地叫道：「我沒有喜歡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