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妖孽？」劉麗看著眼前人，三角眼、尖下巴，嘴邊一個碩大的痦子，痦子上的一縷黑毛在他說話的時候會飄來盪去，「我看你更像。」

「休得猖狂。」道士右手持劍，左手不停變換手勢，口中也是念念有詞。

「你是在幹什麼？做法驅鬼？」劉麗輕蔑地哼了一聲，向裡面看去。

段離宣一臉漠然地回望著她，看不出他的想法。

道士突然大喝一聲，左手食指往桃木劍上一抹，看似圓潤的劍鋒居然劃破了他的手指。

食指輕彈，一滴血珠飛來，正好落到劉麗的眉心處。

劉麗只覺有一點溫熱，抬手蹭了蹭，見到血跡，不可思議地看著道士，他是怎麼把一滴血隔的這麼遠彈到自己臉上的？

佩服過後就怒了：「你這人怎麼回事？怎麼能隨便把血到處亂彈？你有沒有傳染病呀？」就說了這麼兩句話，卻是有些氣喘。

道士冷哼了一聲：「妖孽，看你還能撐多久。」右手抓緊劍身，再將手掌張開已是滿手鮮血。

劉麗見他急走兩步來到自己面前，一手血就想往自己臉上糊，嫌棄地往後躲，可是身後跟著的一堆丫鬟婆子不知情況，擋了她的路。

道士嘰里咕嚕不知念的什麼咒語，沾血的左手往前一探，一個完整的血手印印在了她的臉上。

劉麗張口就想罵人，卻發覺身體不自在地有些搖晃，可是裴靈兒卻沒有十分的恐懼。難道是這個道士搞的鬼？一吸氣只覺得血腥氣直衝大腦，皺著眉抓住芙蓉的手穩住身子。

「王妃沒事吧？」芙蓉輕輕地喚了一聲。

劉麗小聲說：「扶我進去坐下，不要讓別人看出來。」

芙蓉右手托著她的手肘，似乎只是虛扶著，但其實左手在衣袖的遮掩下，緊緊地握著她的胳膊。

劉麗坐下後，暗暗地吐了一口氣，向段離宣說：「王爺就這樣任由這個來路不明的人胡鬧？堂堂王妃頂著一臉的血，可是不像話。」

高慕瑾開口說：「天承道長是出了名的道行高深，慣會降妖除魔。你這個上了王妃身的妖物，還是束手就擒吧。」

「我是妖物？那你又是什麼？我看你可憐，好心求王爺收留你，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竟然來了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出，讓我在下人面前出醜，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收留民女的是王爺，民女請道長來作法，就是要保王府平安，以此來報王爺的大恩大德。」

「王爺是皇上胞弟，身份高貴，自可令一切邪物知難而退，哪裡還用得著你來多事？你嘴裡說的這個什麼道長這麼有本事，你怎麼不讓他去給皇後驅邪？」

「民女不知皇後中邪。」

「你能在王爺出寺回府的路上堵他，又怎麼會不知道皇後中邪？你分明就是別有用心。」劉麗感覺控制身體越來越力不從心，只想著趕緊讓她知難而退，不管是有理沒理，想到什麼就信口胡說。

高慕瑾還真是讓她唬住了，跪在段離宣面前說：「王爺，民女真的不知道皇後之事，若是知道了，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段離宣不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的王妃。

劉麗的呼吸有些不暢，視線模糊，看什麼都帶著一層血色。

這個道士，還真有些本事，可我不是妖怪呀。看來今天如果不能打消你的疑慮，這關是過不了了。在安渡寺的時候，你保證過會相信我的，看來男人的話果然是不能輕易相信的。

「王爺，我做了什麼事，讓你認為我是妖孽？」

段離宣呆了一瞬，聲音有些飄忽地開口：「依高慕瑾所言，你並非她所認識的裴家嫡小姐。」

「是嗎？不知高小姐何出此言？」劉麗覺得自己的表情肯定很恐怖，因為高慕瑾與自己對視的時候哆嗦了一下。

「你明明怕鳥怕得很，怎麼能讓鳥在你手上啄食而無動於衷？書畫雙絕，是你最為得意之事。但凡有人要你寫字作畫，你都會忙不迭地答應，為何昨天卻推脫了？

「定是因為怕被認出與之前的字體不符，你不是裴靈兒，你是附在裴靈兒身上的妖孽。」高慕瑾向前膝行了一步，抓住段離宣的袖子說，「王爺，請讓道長將妖孽除去，保王妃性命無憂，保府內平安。」

段離宣將自己的袖子從她的手中抽出，轉頭看向自己的王妃。

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說，你有什麼要辯解的嗎？

劉麗輕蔑地瞥了一眼高慕瑾，向段離宣說：「誰小的時候沒有怕過些東西，我小時候經常會害怕床底或衣櫃里會藏著吃小人的怪物，難道我現在也要怕？小時候害怕動物怎麼了？誰說長大了就還是要怕的？

「高小姐，你家搬走可是好久之前的事了，還緊抓著以前的事情不放，不覺得自己太幼稚了嗎？也沒想到王爺居然還會相信。」

劉麗心裡有氣，對段離宣說話也不客氣起來，不過他好像沒有惱怒。

高小姐不服氣地說：「你為何不給我一幅你的字畫？分明就是心虛。」

「高慕瑾，你每天向我請安的時候，是怎麼稱呼我的？」

「王妃。」

「原來你也知道我是王妃，我乃攝政王妃，你不過是平民女子，你想要我的字畫，我就一定要給，你還真看得起自己。」

「你……」高慕瑾說不過她，求助似地看向段離宣，「王爺待民女都很客氣，不想王妃竟是仗勢欺人，這人絕對不是裴小姐，裴小姐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記憶里的任人搓扁揉圓的裴靈兒確實不是我，我現在是攝政王妃，難道還要繼續看你的眼色？」劉麗聽了裴靈兒的話，又說道，「而且，我也不是仗勢欺人不給你字畫。王爺，如果因為沒有贈予她字畫，就被認為是妖孽，我可真是要冤死了。

「我少時確是喜歡人前炫耀，那也不過是想博取大家對我的關注而已，在被父親責罰後便收斂了很多。害怕動物和不肯寫字作畫，高慕瑾僅依這兩點就認定我被妖孽附體，實在是荒唐。」

「王爺，」高慕瑾反駁道，「慕瑾第一次拿鳥兒出來，王妃任由鳥兒在手裡啄食，沒有一絲懼怕，可是昨天竟然完全不敢動，猶如僵化了一般，反差實在明顯。」

「那是因為……」劉麗絞盡腦汁想著理由，「因為昨日鳥兒的羽毛掃在我的臉上。我雖是不再怕鳥，能將鳥托在掌中。但是鳥就在耳邊鳴叫，羽毛掃過我的臉側，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我還是有些不自在。」

高慕瑾聽她說的沒有可以反駁之處，向段離宣說道：「這位道長真的是得道高人，即便府內沒有妖孽，讓道長在府內開壇作法請些平安符，也可保府內平安。」

見段離宣沒有開口阻止的意思，向道士使了個眼色。

道士會意，又用左手抓緊劍身，流出更多鮮血。將劍插在腰帶上，右手從懷中拿出一張符紙往空中一展，那張紙竟定在了空氣之中。

只見他用手指做筆，以自己的血為墨，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在紙上勾勾畫畫。

書寫完畢，將袍袖一卷，對著符紙大喝一聲：「去。」

那符紙猶如長了翅膀一般，朝著攝政王妃就飛了過去。

劉麗腦中閃過兩個念頭，這道士為了除我，居然讓自己放了這麼多的血。這個道士還真是有點本事，要是裝鬼的時候有他在，效果肯定特別好。

這兩個念頭閃過後，劉麗就覺得自己的精神力快速減弱。身體沒了控制，立刻滑坐到地上。

見到這場面，段離宣的臉上滑過一絲異色，高慕瑾則是滿滿的得意。

姑娘，裴靈兒的精力倒是大漲，支撐住了身體，半坐半跪地癱在地上。姑娘，你還好嗎？

「好像是不太好……如果我就這麼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別害怕段離宣。向他說出你喜歡尤瀟，我覺得他可以理解，不會為難你的。」

姑娘，姑娘……裴靈兒感覺到劉麗的氣息越來越弱，著急地跪直向段離宣說：「王爺，姑娘……奴家真的不是妖孽，只是生子後精神恍惚，還望王爺明鑒。」

高慕瑾說：「王爺，王妃定是被附體過久才會為妖孽說話。為了王妃，妖孽不可留。」

段離宣卻如沒有聽見一般，定定地看著自己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