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之靠在閱覽室的椅子上，看著木色的天花板發獃，夜已經深了，圖書館的閱讀室里又剩下了林墨之一個人。每天晚上，當圖書館裡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會這樣靠在椅子上發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就這樣一動不動地靠在椅子上，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在桌子上睡著，每天都是這樣。

又是一個夜晚，林墨之又靠在椅子上出身，不知不覺中開口說：「奧古斯特，在你心裡，我到底是什麼？」

林墨之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到底在問誰呢，明明連見都不敢見他，自己真的是個懦夫吧，就會躲在這種地方，真是沒用！

「那在你心裡的我呢？」突然有人接話，嚇得林墨之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坐穩以後林墨之連忙朝聲音的方向看去，看見了黑暗中的那雙讓他迷戀不已的紅眸，是奧古斯特！他怎麼了？看起來好像很累，沒睡好嗎？

林墨之目光有些閃爍，卻不由自主地看著向他走來的奧古斯特。

奧古斯特緩緩走近，穿著一身黑色風衣，走到了桌前的燈光下，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林墨之。

然而林墨之卻先錯開了視線。這麼多天過去了，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奧古斯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敢面對奧古斯特。

兩個人都沉默了，誰都沒有作聲，秋夜的圖書館裡，靜的能聽見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雖然一個多星期沒有見面了，兩個人心裡都明白，但是卻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最後還是奧古斯特打破了這種壓抑的沉默：「墨，為什麼不看看我？」

林墨之突然愣了愣，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奧古斯特叫他，而且還是這種稱呼。

他忍不住抬頭看向奧古斯特，卻發現他眼裡流出來的是滿滿的哀傷和孤獨。自己都做了什麼？明明知道他，自己明明知道的，他有多麼獨孤，自己明明知道他當時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假的，怎麼自己就想不明白呢？

奧古斯特嘆了口氣，解釋說：「在一星期之前，我知道了你是阿爾的轉世。」看著林墨之的眼睛，奧古斯特最後還是開口承認了。

聽到阿爾這個名字，林墨之突然覺得心裡有些膈應，有些堵堵的難受。這讓他更加自我厭棄起來，明明阿爾和他無冤無仇，自己現在就連聽見他的名字都會這樣，林墨之忍不住有些氣自己的小心眼。

然後奧古斯特又說：「墨，我承認我很在乎阿爾，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很在乎。」

林墨之摒住了呼吸，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是在我知道你就是阿爾的時候，我卻並沒有覺得高興，你們一點都不像，所以那天晚上我才沒忍住說出了他的名字。」

林墨之突然意識到，一向寡言少語的奧古斯特竟然在向自己解釋那天晚上的事情。如果說不感動，那肯定是假的。但是這也讓林墨之的內心變得更加複雜，他到底對奧古斯特抱有什麼樣的感情呢？

「你問我你在我心中到底什麼，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卻時時刻刻想著你，你的笑容，你的眼神，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是阿爾的替代品。那在你心裡，我究竟是什麼呢？」

奧古斯特的話讓林墨之迷茫糾結的內心突然找到了答案，對啊，他也不知道在自己心目中，把奧古斯特放在什麼位置，但是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在乎奧古斯特，一點都不妨礙他整天不知不覺地想起奧古斯特。

林墨之看著奧古斯特，帶著深深的歉意和難以抑制的欣喜，終於開口說：「奧古斯特，我很抱歉。那天晚上聽見你叫別人的名字，然後菲涅爾又把事情告訴了我，我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我對你來說真的只是阿爾的替代品嗎？你只是因為阿爾才靠近我的麼？不過我也知道，我根本沒有什麼地方比得上阿爾。」

站在林墨之面前的奧古斯特聽了之後，終於舒展了久皺的眉頭，說：「你去跟別人比什麼勁。」

林墨之抬頭，便聽到奧古斯特不以為然地說：「你是你，阿爾是阿爾。有什麼好比的？」

看著奧古斯特一臉的不在意，林墨之又問：「可你不是因為阿爾才來這所學校的嗎？」

「誰說的，我只是被迫來學習的，」奧古斯特皺了皺眉，看見林墨之黯淡的神情，心裡竟然有些高興起來，說，「不過這麼多年來，我想也是時候放下了。」

說罷，奧古斯特抬頭看向了窗外的月夜，紅眸里透露出一股欣慰。

林墨之看著他，又眨巴眨巴了眼睛。放下？他指的是阿爾嗎？不對啊，要是能放下的話不是早就放了嗎？

見林墨之又像以前那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奧古斯特竟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喜歡林墨之直接地可以說是露骨了的眼神，不帶一絲害怕和鄙夷。

奧古斯特問：「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問的麼？」

林墨之回過神來，一臉單純地反問道：「我應該要問些什麼嗎？」

奧古斯特當場就嘴角抽搐了，天知道他是多麼努力才剋制住自己沒有狠狠地咬林墨之一口。

林墨之突然覺得背後一寒，好像感覺到了大魔王的惡意，連忙開口說：「我問我問！那，我可以把你剛才的那番話當做是告白嗎？」

這會兒倒是問住了奧古斯特，現在想來，他從一開始說起，不都是一種變相的告白麼？他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林墨之還故作可憐地說：「你要是說謊騙我的話，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奧古斯特這麼多年來從沒有這麼進退兩難過了。我們相信，如果眼神能殺人，那林墨之早就已經不復存在了。最後奧古斯特實在沒了辦法，放出了他凜冽的氣場，一下子就壓制住了林墨之，他的紅眸微微眯起，好像是準備捕獲獵物地的樣子。

林墨之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麼學校里的人都不敢接近奧古斯特了。但他並不覺得害怕，因為他知道奧古斯特不會傷害他，不然他早就躺在土裡了，不過這種壓迫感還是讓他如坐針氈。林墨之也不說話，始終很平淡地笑看著奧古斯特。

感受著林墨之一如既往的直白的眼神，奧古斯特漸漸收斂了自己的氣場。但是他仍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讓他來承認實在是太難了。

所以奧古斯特選擇了沉默，不經意間看見了林墨之的笑臉，他笑得眼睛都沒了，像個傻子一樣。

「回去了。」奧古斯特轉身要走，他突然很想笑，而且是發自內心的那種，如果不是格利莫里提到過，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會笑。

「好！」林墨之連忙收拾了東西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