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咚――」

「叮咚咚――」

顏清師手裡的湯勺不斷敲著碗壁，仇佛悅去的也太久了。他的手不自覺摸上臉，比起剛才好多了，但還是疼，顏清師有一瞬間覺得呼吸都快停了，心抽搐一樣，疼得厲害，可仇佛悅一道歉，他頓時軟下來，沒辦法生氣。

也難怪，他很少生氣。雪毒御要求他做什麼都要極好，不滿意就罰他跪在含山的鳶尾谷，這含山鳶尾與別處不同，靠寒氣存活，所以鳶尾谷是極寒之地，顏清師一次兩次也就習慣了，對雪毒御，他從沒有不滿，也沒有怨念，漸漸地，顏清師對再大的事都沒有強烈情感起伏，可遇上了仇佛悅，他有些許驚慌，很多感覺他以前從未有過，太過於陌生了。

「想什麼呢！」耳邊呼呼的風聲刮過，仇佛悅又在顏清師脖頸後吹氣。他都進來老半天，顏清師一點反應也不給，自顧自坐在這邊玩湯勺。

「沒事，你怎麼這麼久？那老闆娘難為你了？」顏清師笑問，一看，他手裡根本沒有湯勺。

仇佛悅看穿他的心思，道：「沒有為難，只是方才聽她們說話，聽得久了。」

顏清師問道：「聽她們說話？說什麼了？」

仇佛悅拉顏清師起來，坐在他的位子上，硬拽他坐在自己腿上，這姿勢令顏清師很不舒服，可仇佛悅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顏清師掙脫不開，索性算了。

「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仇佛悅問。

「春風閣啊？怎麼了？」顏清師摸不著頭腦，他進來前特別看了一眼，而且雪毒御也告訴他，這些仙家不會進這種地方，他們自覺高貴，所以進來躲躲，但…古家不是這樣。

可古家，不也是名派麼？

仇佛悅舀起一勺粥，塞進顏清師嘴裡，等他吃完，又舀起一小勺，顏清師抓住他的手腕，「你話還沒說完呢，春風閣怎麼了？」

仇佛悅將那勺粥塞進自己嘴裡，邊吃邊說：「春風閣是男人最喜歡的地方，這裡想聽什麼就有什麼，那些仙家會喬裝打扮來到這兒，討論一些…該討論的…」仇佛悅眨巴眼看著顏清師，勾人的桃花眸亮亮的。

顏清師會錯了意，獃獃問道：「可是那方面的事？那些仙家不是說自己與平常人不同嗎？」

仇佛悅：「……」

得了，這小師父真的是…

仇佛悅仔細一想，方才的話讓他誤解也正常，「一半對一半，在這兒，他們會談談最近修仙界的新鮮事，比如…牽偶術。」

仇佛悅垂下眼睫，那三個字，在靜謐的房裡鬼魅一般飄開，顏清師猛然的顫抖讓仇佛悅暗自發笑，「咔嚓――」湯勺被仇佛悅握得太緊，斷成兩截，可顏清師還在發愣。

「怎麼又愣了？」仇佛悅換上一副乖巧臉，他的手摩挲著湯勺斷開的地方，指腹發紅，血像要衝破手皮逃出來。

顏清師要來幹什麼他早就知道了，雪毒御一聽到牽偶術出世不可能坐得住，只不過他竟然在這兒遇見了顏清師，當真老天都幫他！

「牽偶術在哪兒？」顏清師的話有氣無力，他的手蒙住眼，給人快虛脫的假象。

「聽她們說，是在死城。」仇佛悅扳開他的手，直視他的眼，顏清師似乎看見了薄薄的水霧遮住仇佛悅的眼睛，面前的這個人，他突然看不透了。

「佛悅，你為什麼會在這兒？」試探，顏清師笑得溫柔，他的瞳仁烏黑如木，平靜如水的背後藏著戒備。

顏清師悄悄伸手，去拿旁邊的仙靈傘。

仇佛悅的臉慢慢放大，在他們的臉快貼在一起時，仇佛悅的頭歪向一邊，靠在顏清師肩膀上，「我去拿湯勺聽到的，那些人和老闆娘說得開心，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不過，這兒的消息挺准，錯不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顏清師又問了一遍。他莫名慌亂，什麼東西像要衝出來，被他狠狠壓下去。

「前幾日有幾個敗類對老闆娘圖謀不軌，我救了她，所以在這兒住下了，總比天天睡在冰冷的地面上和蟲子歡樂好吧？」

顏清師鬆了一口氣，仇佛悅注意到他的手放下了仙靈傘，笑了。

「知道死城在哪兒嗎？」

「知道，你想去？」

仇佛悅語氣略帶震驚，心裡卻止不住激動，顏清師不知道，他正在一步一步走向仇佛悅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