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小說: 十年黑暗無星光 作者:楼兰七七 字數:4452 更新時間:2021-06-29 21:20:53
場面僵持了很久,蕭余說什麼都不肯讓蕭逢碰白應臣,又哭又鬧,鬧的蕭逢最後只能妥協把人送醫院去。
自從那之後蕭余活像一條蟲子寸步不離的跟著白應臣,只要一會兒見不到白應臣或者是蕭逢有一點想欺負白應臣的念頭他就使勁鬧騰,一鬧騰蕭逢頭都大了。
幾天後蕭逢因為公事離家了,臨走前還故意讓人放出消息讓白應臣知道他去了晉城。
因為蕭逢不在,白應臣從嘴碎的下人口中知道了蕭余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原因。
他們說蕭余離家出走被蕭逢帶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痴傻樣了。
「哥哥~」
花園裡,蕭余神神秘秘的叫住了正在前方走的白應臣。
「怎麼了?」
白應臣回頭看見蕭余雙手藏在後面對著他笑,他還沒明白蕭余想幹什麼,一朵圓嘟嘟的白花團出現在了眼前。
「花花,送你~」
那是一朵跟浴球一個形狀的花,很白,很幹凈,跟蕭余這個人一樣白的不帶一絲臟污。
「修花的伯伯說這個花叫太陽花。」
蕭余稚嫩起清透的聲音染上難掩的笑意,他眉眼彎彎小心翼翼的對他開口:
「花花很好看,阿余喜歡哥哥,阿余想把最漂亮的花花送給哥哥~」
阿余把最漂亮的花送給哥哥。
蕭余說完眉頭皺了起來,猶豫了好久才小聲開口:
「哥哥老是不開心……我希望哥哥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阿余……喜歡、喜歡哥哥笑。」
白應臣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愧疚也從心底漫開來。
如果蕭余沒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話會是什麼樣子的人?
應該是像小四一樣很討喜的孩子吧。
如果蕭余知道了自己是害他變成這樣子的兇手哥哥還會像現在一樣對他嗎?
還會像現在這樣毫無防備的叫他哥哥嗎?
應該……不會吧。
白應臣沒有接過花反而是伸手抱住了蕭余,輕聲的對他說:
「阿余,對不起,是哥哥對不起你……」
「哥哥為什麼要對阿余說對不起?阿余不明白。」
白應臣摸了摸蕭余的腦袋接過了他手上的花遞反手放回了蕭余手上。
「乖孩子,花花很漂亮,哥哥也想送給阿余。」
他不配接蕭余送他的花,也配不上那麼幹凈的花。
在這件事里他也並不是沒有罪,他錯在沒有教好白景文。
「阿余答應哥哥要乖乖的聽話好嗎?你要喝藥,要快點好起來,不能再把藥倒了。」
「可是阿余沒病為什麼要吃藥,藥苦,阿余不喜歡,阿余喜歡糖……」
「阿余沒病,那是喝了能長高的藥,喝了對身體好,你答應哥哥乖乖喝藥的話等你長高了哥哥就送你一艘很大很大的船帶你去玩好不好?」
「真的?」
聽到大船蕭余眼睛亮的跟星星一樣,他伸出就要跟白應臣做約定。
「拉勾,不能騙人,哥說騙人的人不是好人。」
白應臣被蕭余逗笑了伸出手勾到了蕭余的小指上。
「好,不騙你。」
轟隆——
晉城的天氣這段時間都不好,不是下雨就是在下雨的路上導致很多地方水面上漲嚴重影響到了正常通行,為了安全著想很多地方都禁止出門了。
一座小墓園外——
一個身姿挺拔穿著全黑,胸口別著白花的少年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淋著雨。
他站在門口只是靜靜的看著墓園裡的墓碑不說話也不進去。
「汪……」
少年身後站著一隻搖尾巴的金毛狗,那狗很乖站少年身旁偶爾叫一聲。
因為豪雨的原因此刻墓園除了白星時,其他一個鬼影都沒有。
「聽馮助理說你在這裡……」
白星時眼睛緊盯著裡面的墓碑灼熱的目光看向裡面一個又一個墓碑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看著一排又一排的墓碑被雨水無情的拍打,他說不出心裡冒出來的東西只是覺得心疼到麻木。
他沒想過有一天他跟白應臣會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所以……我來看你了。」
在白應臣下葬那天馮凜就跟他說過白應臣葬在了這個墓園,只是他一直裝聾作啞不肯聽。
明明在網上經常看到確認死亡的報道可他內心一直在抗拒這個事實,他的心告訴自己,他哥沒有死。
他的執著和偏執不止一次讓上官廷認為他心理已經不正常了,可他沒瘋,他很清醒。
所以他每天等啊等,等啊等,還是沒有等來想要的東西。
「下雨了……」
白星時手中一束白玫瑰被他攥的很緊,那力道似乎想把手中的東西折斷。
黝黑的眸子透出了一股落寞,半晌他垂下了眸子看著手中的花任由著雨水從臉上滑落。
「哥,我好像睡不著了……我一睡就會夢見鬼……」
只要他一睡就會夢見一隻爛臉嚇人的鬼出現在他夢裡,它拉著他的手帶他去看車禍中死亡的人,看著他們瞪著大眼流血。
還夢見那隻爛臉鬼拉著他的腳把他往水裡拖。
夜裡反反覆復都被這種夢嚇醒久而久之他就不敢睡了。
「不管我怎麼做……它都陰魂不散的纏著我……」
以前只要他一哭准能看見白應臣,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哥,我不挑食了也沒有很矯情了,我也不會任性了,你告訴我,還要我等多久你才肯回來找我?」
「你告訴我啊……」
到底還要多久才能等到你回來。
白星時被夢魘纏的凶,一直固執的認為白應臣沒死的白星時還是因為怕冒著雨來了葬著白應臣的墓園。
沒踏進墓園是他最後堅守的底線。
白星時緩緩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墓碑笑了,只是這笑容一點笑意都沒有。
「我撒謊了,我騙他們說沒事,其實我很難受……」
說出這句話白星時眼底有晶瑩亮光冒出,那晶瑩的亮光漸漸的蔓延整個眼眶最後無聲的從眼睛裡掉出來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每次……每次我難受的都要喘不上氣了,他們不知道,沒人會在乎,我也不希望誰在乎,我討厭維持這種表面情緒。」
白星時彎下腰把手中被拽的有些變形的白玫瑰輕輕的放在了地上。
「哥,我第一次來這裡希望這也是最後一次,等下次我醒來的時候希望你已經在家了……」
「你不是問過我生日想要什麼嗎?你問了就不能反悔……等入冬了陪我一起堆雪人吧。」
說完,白星時磕了幾個頭牽著狗踏上了回程的路,路邊的路燈把他的身影照的有些說不出來的孤獨。
一人一狗行走在雨幕中,他們穿過寂靜的小道走到了市區。
平日里人群擁擠的街區此刻因為豪雨的影響變的有些荒涼。
一眼望去都是關了門的店鋪,只有少數店鋪為了生活還在繼續開著。
等紅綠燈的空閑白星時被商場大熒幕里播放的畫面吸引了目光。
上面播放的是關於時森的最新新聞,是的,因為秦夫人拋棄親兒子的新聞被爆出,時森的股票一天比一天不值錢,最後其他持股股東紛紛把股權拋了低價賣給了一家外來公司。
他的那百分之八十的股權是馮凜在打理,因為股票下跌的厲害,馮凜為了不讓公司倒下已經跟他說了賣掉百分之五十股權的事情前提是公司不能改名字。
那收購的人不知道什麼來頭也同意了這種無厘頭的要求,就這樣晉城第一巨頭公司被外來公司收購了。
「!」
白星時看的正入神,突然被背後一股強勁的力氣猛的一推一個不穩踉蹌的摔在了斑馬線上。
他還沒來得急起身,一個滿身臟污的瘋女人撲到了他身上使勁的掐著他的脖子大罵:
「你怎麼不死!你怎麼不去死!白星時!你這個該死的!都是你!都是你!!!」
眼前的女人被凌亂的頭髮擋住了臉可白星時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人是誰。
反抗的手在認出秦女士後無力的垂了下來。
是啊,他最該死了,死了也好。
「汪汪汪汪!!!」
「四七!」
四七呲著牙想上前去咬秦女士被白星時吼了一聲以為是熟人夾著尾巴往後退。
「白星時!你還我阿臣!你還我景文!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掃把星!掃把星!」
秦女士此刻已經沒了理智,她忘不了白應臣被火化的場景忘不了那個包裹件里白景文死亡的圖片和一根根沾血的手指。
她那麼辛苦的把白景文從警局保釋出來弄到錦城避難,為什麼突然死了?
她兩個兒子為什麼會死?都是白星時!都是白星時!!都是他害的!一切都是他!!
憤怒已經燒掉了秦女士的理智和教養,她此刻像個瘋子一樣猙獰的罵著白星時,把所有的過錯和罪都歸到了白星時身上。
像曾經的自己把白景文身體不好公司跌股都怪在白星時身上一樣理所當然。
「唔……」
白星時被秦夫人這股強勁的力氣掐的喘不上氣,他也沒想去掙扎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位親生母親想掐死他的嘴臉。
等待著他的死亡的時間裡,腦子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曾經的往事,佔據最多的還是他哥。
他的笑,他的溫柔,他的各種好。
許是不甘吧,白星時的手鬼使神差的抓上秦女士的手腕,艱難的問出了一直埋藏在他心裡二十年的疑問。
「白夫人…秦女士…我不明白…我怎麼都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這樣對我……」
就算是死,白星時也想搞明白為什麼他親生父母會時時刻刻的想他死罵他活該。
「我是你懷胎十月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為什麼你不僅沒有盡到做母親的義務還沒有一點身為母親的良知?你可以不養我為什麼要騙我哄我再親手把我扔掉?」
可以不養為什麼要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拐走卻無動於衷?
為什麼要那麼絕情?都說了虎毒不食子,他也是流著白家血的後代。
提到這件事白星時眼淚在眼眶打轉,但他沒有哭出來。
「我以前那麼喜歡你……」
「你打我罵我我也沒有怪過你,我只是認為是自己不好……」
因為缺氧白星時能感覺到自己腦子已經犯暈了。
「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媽你到底有多恨我。
到底做錯了什麼才讓你這樣對我?我有努力的討好你和爸爸,我有努力的去學乖。
為什麼最後還是什麼事情都怪在我頭上?
聽見白星時那句媽,秦女士猙獰的面目漸漸的恢復了原貌,掐著白星時的手也鬆開了一些,秦女士盯著白星時漲紅的臉看了一會笑了起來。
他的臉跟應臣的很相似,甚至就連叫媽的聲調都幾乎是一個調。
她彷彿看見了小時候一直在學著討好他的白星時。
幾歲年紀本該頑皮的年紀,因為他的緣故沒人把他當回事,小小年紀就學著怎麼去討她歡喜。
[媽媽,給您,長紅阿姨說喝薑湯頭就不疼了。]
她從小不喜歡白星時,怎麼看都不順眼,就連熱水燙到白星時身上都不會心疼皺一下眉。
是她看他不爽故意掀翻的熱水,最後被燙哭的白星時還是哭著跟她說都是他太笨。
[沒事,沒燙到媽媽就好,是小四太笨了沒有哥哥聰明。]
她不準他跟他們生活,不準他叫她媽媽,不準他跟他們一起吃飯,也不準白應臣跟他玩,現在想想她也想不出白星時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讓她如此討厭。
可能因為家裡事事不順心又整天在她面前晃悠才把氣都撒他身上了。
再加上那個騙人的算命先生跟她說白星時克親這些話火上澆油,她越發覺得白星時礙眼了。
即使最後算命是騙人的,即使他沒做錯什麼可她還是恨白星時,她恨了那麼多年厭惡了那麼多年的掃把星,不可能因為他的一句話就覺得自己錯了。
她還是覺得白星時有錯,如果白應臣不是為了就不會死,白應臣不死公司就不會被人收購,他的丈夫也不會因為這個事情受影響進了監獄。
如果不是白應臣護著他不幫景文她也不會把景文保釋出來後就讓他一個人去錦城避難。
如果不去錦城景文就不會死。
這一切都是因為白星時這個掃把星啊,他有什麼委屈的?
「哈哈哈哈哈……」
「這是你的命你就得受著!」
秦女士掐著白星時大聲的笑著,笑著笑著她眼睛就紅了,嘀嗒一聲眼睛裡的眼淚就掉到了白星時身上。
「白星時你克了白家那麼多你還問我為什麼?哈哈……我希望你啊最後也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因為下著雨,路燈的光又弱,白星時也沒發現秦女士在他面前哭了。
一束燈光照在了他們身上,他們兩人被這強烈的燈光照的無法睜眼,只是能清晰的感覺到有腳步踏在雨中匆忙朝他們走來的聲音。
「哪來的瘋子!!」
隨著一聲低沉的男音響起白星時發現掐著自己的秦女士被趕來的人扯開了。
因為燈光和豪雨白星時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隱隱約約感覺到抱著他起來的男人有一頭長髮。
宋寂川拍了拍懷裡的白星時問道:
「白星時,聽得到我說話嗎?」
白星時被雨水打在身上睜不開眼睛他感覺腦子嗡嗡嗡的響聽不清男人說的話只覺得周圍很冷,冷到他忍不住宋寂川懷裡竊取那微弱的溫暖。
「好冷……」
不知道是聽了那些話冷還是因為下雨,他就是覺得很冷很冷。
如同在冰窖一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