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過總打得過，於是殷越窘迫著一張臉，打定主意不回阮疆的一個字，將阮疆一把扛到自己肩上，任他雙手雙腳上陣不斷掙扎。

礙於身份敏感，殷越沒帶阮疆回軍營，而是帶他回自己那個並不常住的臨時府邸。

府邸地處偏僻，加上戰事將歇，一路上沒遇上什麼人，即便有人看見他這麼招搖地扛著個大活人在街上，對上殷越兇狠的眼神和高大的身高，也就低頭假裝沒看見，匆匆溜走了。

於是就剩阮疆一個人自娛自樂，一聲接一聲地哀嚎半天，亂吼一通，彷彿在上演一場沒人看的強取豪奪的鬧劇，等到了府邸，殷越將他放下時，阮疆嗓子已經有些沙啞了。

殷越沒辦法，又見阮疆長途跋涉多有疲憊，讓他去換衣洗簌，自己挽起衣袖駕輕就熟地熬起粥來，粥里放了點川貝、百合潤喉。

他畢生最愛，不過是能在深紅落日下，為心上人親手熬一道粥，排遣這半生孤寂。

阮疆難得換了一身白衣，將銀發鬆鬆散散地用木簪子挽起，整個人看起來柔和許多，少了以往那份野性美。

本來見石桌上擺好的粥和幾碟小菜，心情頗為愉悅，可又看見殷越穿好一身幹練軍裝，心情跌落谷底，偃旗息鼓。

「你要守城？」阮疆不滿地問道。

「是！」殷越抬頭看了阮疆一眼，又繼續與碗中食物做鬥爭，他是軍人，習慣了飯間沉默，幾下就扒拉完一碗飯。

阮疆也不吃，只是雙手捧臉，怎麼也看不夠似的盯著殷越，就這樣一直看著。

「那我陪你好了。」

殷越蹭地放下碗，一把撈過桌上的佩劍，他眉眼疏狂，拿劍時，倒顯出幾分落拓不羈來。

他搖頭拒絕道：「不行。你在這裡等我回來，我要和那幫人商量戰事，你去不太方便。」

「那你去吧。」

阮疆不再管他，也沒說答不答應，望著手中這碗殷越為他做的熱騰騰的粥，心中暗下決定，同時如意算盤打得噼啪響，尋思著等殷越走後再悄悄跟上去。

一直躲藏在屋後陰影處不做聲的施維聽見阮疆起身的動靜，走出來橫劍攔住阮疆的去路，警告道：「離開他!否則你不得好死。」

阮疆很是詫異地看了施維一眼，像是沒想到他對殷越的忠誠，竟然為了殷越勸自己走，害怕自己待在殷越身邊不懷好意，於是笑說：「你這麼凶做什麼？我愛他還來不及，又不會傷害你們家將軍。」

施維絲毫沒有後退的意思，反而更近一步，惡狠狠地盯著阮疆，吼道：「妖言惑眾，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你一個北疆巫師賴在他身邊到底想做什麼，你就是欺負他心軟，滾回去!」

「秘密？你也有秘密，人生在世，誰能沒有秘密呢？」

阮疆說完，不待施維反應，猛地撕破他胸前的衣料，看著那個辨識不出形狀的疤痕，直皺眉頭。

"婊·子!"施維罵了一句，他沒想到阮疆會這麼直接，又想起他在北疆的地位，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反射性地舉劍劃刺，將阮疆小臂割破。

孰料阮疆根本不在意這點威脅，也不顧對方狠厲到想要殺人的眼神，反而以指蘸血，抹在嘴唇前，用舌尖舔去了，只一個勁望著施維笑。

「你說我是婊·子，那你又算個什麼東西？讓我猜猜，你這個烙印的來歷。當初抓小孩時我就發現你不對勁了，你恨你父母，他們其一有北疆血統，北疆人厭惡雜種，而你被拋棄後被北疆捉去烙了這個疤。我說得對不對，小雜種？」

聽了阮疆推測，施維將劍一收，也不反駁，順勢說道：「我做到今天這個位置，就是想要他們看看，當初那個任人欺凌，被他們瞧不起的人如今也可以踩在他們頭上為所欲為，憑什麼他們就認為自己比我高貴一點，所以我用職務之便把他們都弄死了。」

此他們非彼他們。

施維說完古怪地看了阮疆一眼，側身讓道，不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