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被解除佩劍、著輕便盔甲的信使甫一進金鑾殿覲見，便撲通跪地喝道。

「前方傳來捷報，殷將軍已擊退犯吾國土的若羌賊子，若羌有意於我朝尋一位執政官，他們已遣大使來齊，預計今日抵達，殷將軍正按計劃北上。」

因殷越出戰，戰事逐漸明朗，是以昭帝早前有先見之明地下旨令祁薄言隨時準備接待若羌使團等一幹事宜。

只是眾人都沒料到若羌這次一改往日，投降態度積極，派遣的使團竟和信使相差不過一日抵京，似是早就預料到自己的戰敗。

儘管斯蘭用毒時手下留情，經斯蘭一事後，昭帝仍是不可避免地衰老虛弱了許多，在龍座上萎靡不振的模樣，眼皮子慢悠悠地一撩，龍威尚存，吐出一個「賞！」字後，揮了揮手讓信使退下，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就想散朝。

「有子如此，實乃家國之幸!」

除去鎮遠侯殷卿毫無喜色之外，底下的大臣聽聞捷報後紛紛恭祝道賀，在御前太監宣布退朝的尖銳聲中有序離殿。

殷府一別，如今已是三月有餘，可喪母之痛，依舊恍如昨日。

昔日昭帝暗中赦免齊衍，並予他職親自調查懿貴妃母家一事，至今不見相關進度，方才在朝堂上昭帝很是敲打齊衍一番，祁薄言鬧不懂昭帝此舉，對齊衍究竟是罰還是賞。

罰他六親不認斬同門，還是賞他大義滅親贏名聲？

祁薄言混在散朝的人流中，遠遠望了齊衍一眼，見那人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世間萬物都不能入他眼。

祁薄言搖搖腦袋，轉了轉手腕處的紅繩，手指一彈，銀幣發出清澈好聽的聲音，他強行阻止了自己信馬由韁的思緒，轉而思考起祁王府如何迎接若羌使團的麻煩事，以及，如何應對齊衍時不時的撩撥和挑釁。

本以為齊衍會因為愧疚會而不敢面對自己，哪知齊衍就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來他眼前晃蕩，不時惡作劇似的一下他奪嫡的計劃，根本沒把他當成對手，這一切都讓祁薄言焦灼無措，最後索性甩手讓十七去解決。

思至此，祁薄言將目光投向前方宛如幽靈般遊走在恢弘宮牆邊上的十七。

十七一直在暗處默默陪著祁薄言忙碌，晨霧為他披上一襲夢也似的紗，直至煌煌華燈刺穿灰沉沉的暮靄，迎來濃稠無比的黑夜。

他蜷曲在燈火無法觸及的陰暗角落，看底下的心上人在光影流動的祁王府內謁君王、宴賓客、接來使，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直到群臣喧嘩，長劍割喉，祁薄言走出御賜王府，離開這繁華虛浮之地，十七才徹底放下心來。

他想，當初死前自己的執念，終於實現了一半。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的待小言，不讓他受任何委屈，給予他無盡的寵愛。」

【上卷·完】

嗬哧！嗬哧！

像是怪物發出的巨大喘息聲遙遙從前方傳來，越來越近，那瘮得慌的喘氣聲激得眾人戒備，頭皮出轟也似的發麻炸開，從天靈蓋的地方蔓延至全身，有人正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這支訓練有素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