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們在山洞歇息，我來這看看還有沒有像你一樣的漏網之人。」殷越頗有些不自在，他可不想說自己是專程跑到海岸來找祁薄言的。

他的部下都說祁薄言漂了這麼久還沒靠岸很可能已經葬身大海了，可他偏不信，非要親自守在岸邊等待，他就知道祁薄言命硬死不了。

「那有勞殷將軍了，不知將軍是否見過一個很齊衍長得一樣的人？」祁薄言很認真地看著殷越，期待從他口中得出有關十七的一點訊息。

「嗯？你懷疑齊衍喬裝打扮混在我船上，這說不通吧。」殷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想祁薄言莫不是被水泡傻了。

「不是他！我說的不是齊衍，只是一個和他長相一樣的人。水龍捲來臨前我被人喚醒，蒙上黑布，我看不到他的臉，可是我覺得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有這樣一個人嗎？！」祁薄言著急了，他害怕再一次的失望落空，這感覺太不好受了。

「沒有。」殷越搖了搖頭，「每天我都會親自清點船上的人數，並不存在和三皇子形似之人，或許你要找的人使用了什麼易容之術。」

「這倒是，也或許是我想多了吧，遇險時他幾番救我性命，所以我把他當成了十七。對了，我到底睡了多久？」祁薄言邊走邊蹦躂，想要驅逐夜晚冷徹骨縫的寒意，順便活絡一下癱睡過久的身子。

「你睡了一個月，別怕，這是阮疆塞給我的藥，我相信他不會害我。這藥可使人陷入沉眠，睡眠狀態幾乎可以一月不進食，所以你醒來時會很虛弱。」殷越解釋道。

「為什麼要把藥給我？我們非親非故的，殷將軍你不覺得你對我太過放縱，好得過頭了嗎？」祁薄言截了殷越的路，執拗地想要個答案。

這個答案呼之欲出，他在斯蘭那裡得不到疑惑，或許現在就可以得到解答。

今夜的月色冷漠得近乎無情，偏白的光輝映照在殷越脖頸上，留下一個凹陷的黑色陰影，祁薄言看清了陰影旁毫不起眼的紅色斑點，那是敗血症的表現。

殷越將唯一的藥給了他，選擇自己忍受承擔敗血症帶來的痛苦，他不信這世界上真有無緣無故的愛。

他祁薄言也不值得別人為他至此，何況他們不過一面之緣，只有十七那個大傻子才會不計一切地保護他。

殷越聞言嘆了口氣，他這個弟弟可真是…什麼事都非要鬧個明白，逼得他撕破這層窗戶紙，他握住祁薄言雙肩，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想你也應該注意到了，我從沒問過你姓誰名誰，也從未叫過你的名字，因為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們殷家的人，這是從你一出生就註定了的。你不姓祁，也與齊姓皇室無關，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嗯，我知道了，讓我緩緩。」即使早有心裡準備，突然多出一個親哥，還是讓祁薄言有些接受不了。

他不知自己此刻是喜是悲，該慶幸自己終於找到了親人，這個哥哥還是自己從小欽慕的大將軍，還是該埋怨上天無眼，讓他陷入絕境，有今天沒明天時突逢親人。

此後一路無話，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山洞口，祁薄言停住前進的步伐，他看到山洞裡只有三十餘人，沒想到這場災害竟導致殷越折損十之八九。

之前朝夕相處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祁薄言心裡有些無言的難受，他沉默地選了個角落坐下。

殷越隨後進來，將火堆邊炙烤的衣物取下，折好了遞給祁薄言，順便掏出懷裡小心翼翼護著的從樹林摘下的紅色漿果，也盡數給了祁薄言。

「聽我的，你今晚睡那！ 」殷越尋了不遠處的石塊坐下，把幹草鋪成的地鋪讓給祁薄言。

「將軍！你這是做什麼？他憑什麼享受我們給你鋪好的床。」他的部下不服氣，話音里還蘊含了濃濃的委屈，像是個被搶了糖果的孩子。

「我拒絕！」祁薄言也反對這個安排，他起身要往外走，卻被殷越長腿一伸，給攔住了。

「我不許！你給我安心躺那，不然今晚我們睡也別睡，一起去外面吹冷風。」殷越和祁薄言說完，又對他的部下解釋，拋出一個更加讓他們難以置信的消息，「今後你們待他如待我一般，見他即見我，不得違令。睡覺！」

方才對話殷越那人還想爭論些什麼，卻被身邊人拉住睡覺了，祁薄言無法，只得換好幹衣食了幾個果子躺下。

他們經歷了船毀人亡，早已精疲力盡，一陣窸窸窣窣聲後，不一會就沉沉入睡，山洞歸於寂靜。

遠處的壞船擱淺在沙灘上，像一個巨大的怪物，在海岸投下大片陰影，蟄伏下來守護他們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