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我
小說: 重生後情敵是我自己 作者:泊岸无声 字數:2246 更新時間:2021-06-29 21:20:03
連續不斷的搗藥聲中,有人踏著月色而來。
十七在牆角站定,疑惑道,「你在這做什麼?」
月華流轉在祁薄言發間,風吹雲飛,光影躍動,讓十七想起了山間日光照耀下銀白色的清泉,是不染纖塵的純粹——純粹得不容於世。
祁薄言頭也不回答道,「搗藥啊,趁母妃睡了我才好溜出來,你怎麼來了?我輕手輕腳地還能把你吵醒,你這警惕性也夠強的。」
十七在祁薄言身後不遠處蹲下,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視野所及之處是一大片的田七,丹紅色的花瓣在深夜裡安然蜷曲。
「你受傷了?」十七手欠地扳過祁薄言的臉左右查看,臉頰肌膚吹彈可破的觸感讓十七愛不釋手,借著漫天月輝他並未發現任何傷痕。
「放…唔…手!」祁薄言眉毛一挑就要發作,十七連忙捏住他臉頰,逼得祁薄言嘟嘴發出個支離破碎的音。
在祁薄言徹底爆發前,十七將藥臼搶過來,一副「沒臉沒皮你能奈我何」的樣子,從善如流地開始搗藥,「別呀,今天的事我道歉,我們還是朋友對吧?」
「誰要和你做朋友?我不需要!你這人怎麼一時一個樣兒?」平白無故被捏了臉的祁薄言一臉鬱卒。
叛逆期的小屁孩就是難搞,十七默默想到,他沒有再說什麼,只一個勁兒地搗藥,完畢之後才道,「掀開衣服,我幫你搽藥。」
見祁薄言仍舊是提防地看著他,十七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都是自己做的孽,「小祁,別這樣看我,我真不會做什麼了,就只是塗個藥而已。喏,給你,要是我再動手動腳你一劍捅死我算了,絕不還手!」說著十七解下佩劍遞過去,是個求和的姿態。
祁薄言沒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一遇到和十七有關的事就易躁易怒,覺得他無論怎麼做都差了點什麼,比不上他心中不願宣之於口的人,莫名其妙地就會不自覺地將兩人作比較。
這於十七而言完全是無妄之災,是不公平的,自己求而不得卻遷怒於人。
祁薄言褪下衣裳,閉眼道,「就胸口和後背有些傷,塗好了就趕緊回去吧。」
十七被他胸口一大片紫紅交雜的淤青驚得愣了愣,他原本以為這隻是小孩子心性的針對,沒想到那群人是下了狠手的,他很輕很輕地往淤青處塗藥,彷彿傾盡了畢生溫柔,生怕把這心窩上的寶貝碰碎了。
然而後背上縱橫交錯的擦傷再一次地如鋒芒般刺入他眼,他真後悔當時怎麼沒一氣之下把那群人打死,省得以後禍害朝廷,還得花時間去對付他們暗地裡射來的冷箭。
苦澀的藥味瀰漫開來,十七再也不嫌棄這難聞的味道了,他一點一點地蘸取藥汁塗抹,不可避免地看到祁薄言身上早已癒合的陳傷舊疤,原來他視若珍寶的人在背地裡曾受了這樣多的委屈,而前世的他一無所知,甚至做了傷害他的劊子手。
十七隻想要好好地抱一抱這個滿心戒備的少年,摸著他後背的傷痕問問他疼不疼,可惜他沒有資格,這一世能得一個待在他身邊的暗衛身份已是有幸,逾越的後果他不想再承擔了。
於是他只是將散落在地的衣裳撿起來小心翼翼地給祁薄言披上,整個過程無一絲不規矩,倒真有個暗衛的樣子了。
「你一身藥味回去斯蘭不會起疑嗎?」他望著這片綿延不絕的田七低聲問道,原來這圃田七是祁薄言為他自己而備,難以想像這些年來他一個人吃了多少苦,又有多少個日夜靜悄悄地蜷縮在角落裡處理傷口。
祁薄言毫不在意地解釋道,「檀香與藥材相近,在屋裡點個熏香爐不就得了,再熏染一下衣物,何況他們我被打時都護著臉,只要臉上無傷,母妃什麼都看不出來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何總是一身檀香?」
用檀香掩蓋身上長年累計的藥味,在隔壁無人荒院里照料連綿成海的田七,每次受傷了就翻牆去采,十七腦海里已經勾勒出祁薄言的某些生活片段。
他和隔了一世的祁薄言在花海相望,心的距離還很遙遠,可是他卻從未有過地覺得他倆是這麼的近,窺視觸碰到了那個最真實的祁薄言,不是全副武裝將自己封閉起來的偽裝態,而是一個實實在在會撒嬌鬧脾氣的祁薄言。
十七的語氣里摻了些憐惜,「明後兩日休沐,我教你練武如何?或者騎馬、射箭、學字,只要是你想學的,我都傳授於你。」
「你說的這些,我以前天真地以為會是我父親來教授於我。孩時我一直渴望有一天我的父親能夠來接我出宮,母妃再也不用一輩子被禁足在這方寸三地。現在想來實在是可笑,不過是我一個人的妄想。」
「那你如今還想他嗎?」
「想啊,怎麼不想,雖然失望到極致,但每天還是會自欺欺人地盼著他來接我,人活世間,不留一點念想怎麼能行?可是我等了又等,他還是沒有來。」
「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好。」
這聲好輕得彷彿要融化在這無邊的夜色里,聽者無心,說著有意。
夜還很漫長,裊裊檀香盤旋而上,散逸到房間的每個角落,可惜於祁薄言而言,並未有何安神作用,他沉浸在黑甜的夢境。
夢裡他被無窮無盡的鎖鏈纏繞,渾身不著寸縷,而這鎖鏈像是帶了劇烈的情毒似的,他難以壓抑自己的慾望,面色潮紅,竟無比渴望自己被侵犯,沉淪於情慾當中。
他的上方有個面容模糊難辨的人,正低低地笑著,撈起他纏在腰上的腿,腳腕處系的一圈鈴鐺,應和著他的動作叮噹作響,他羞得側過頭埋進枕頭裡。
這人如一柄滾燙的利刃破開他柔軟內里,在他身體彰顯著不容置疑的存在。
但祁薄言對這與他共赴巫山雲雨的人有一種熟悉感,彷彿他們水/乳/交/融已是本能習慣,他一點也不抗拒身上人的所作所為,反而任索任取。
噴在頸脖上溫熱的吐息告誡著他夢裡的人是自己,可這副姿態動作又好像不是自己。
他們浸入情慾深淵,四周明明漆黑一片,可祁薄言卻清楚得知道這是個囚牢,專為他而造的籠子——而他是被拴在籠中的金絲雀。
視線搖晃間祁薄言瞥見手腕上的紅線,紅得刺眼,他無聲落淚,喃喃道,「齊衍…」
醒來淚濕枕間,腿間一片濡濕,他緩過神來勉強扯扯嘴角憋出一個苦悶的笑,下一刻不可抑制地胃裡翻騰起一陣噁心感,扶著床沿吐了個徹底。
縱然前方斷崖橫亘,他此生已是無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