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段子凡慵懶地下床，不是他不想快，是，現實，不允許。

一雙大手，在背後穩穩托出他的腰，輕輕按揉，語調低沉而溫柔，「我送你。」

段子凡笑了笑，扭頭親親男人湊到臉邊的嘴角，起身走向浴室，「不用，乖乖在家等我。」

可當他五分鐘後從浴室出來，看到床上沒人，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迅速穿戴整齊下樓，一身休閑裝的男友果然已經等在玄關處，正拿著塊毛巾擦頭髮。

車駛出小區，段子凡輕輕把手搭在男友的手上，眼含歉意，「對不起，好好的生日，就這麼被攪了。再等幾年，等我從這個位置上退下來專心心理研究，就不會被人時時打擾了。」

男人反手與段子凡十指相扣，溫柔似水，「你去做你喜歡的事情，只記著一點，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對我說對不起，以及，千萬保護好自己。」

段子凡沖著男友笑道，「現在有小顏在暗地裡幫我，我已經輕鬆很多。章局剛才在電話里還說，今晚要不是他正好路過KTV，果斷出手救了我那個手下和兩個證人，估計不但無法將黃金虎一夥人一網打盡，說不定還會有傷亡。」

男人不滿的皺眉，「你這手下做事情怎麼毛毛躁躁的，連個後手都不留？他死不死的，我管不著，要是連累小顏擦破點皮，我斷他一條腿。」

段子凡故意酸道，「行啦，知道你是個弟控，也不怕我吃醋？」

男人一臉緊張的看向段子凡，「子凡，別誤會，你們不一樣，他是弟弟，你是愛人，小顏他一個人流落在外沒人照顧，所以，我才，但，嗯，嗯，你要和他一起落入水裡，我肯定毫不猶豫的救你。」

段子凡被這笨拙的表達，逗得哈哈笑，笑過之後，收緊相扣的手指，「一起這麼多年，你是怎樣的人，我還能不了解？只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你放心，既然章局剛才電話里沒提，就說明小顏應該沒事。」

「他，最近怎麼樣？」

段子凡知道男友真正想問的是什麼，安慰道「當年的事情，他有心結，給他時間，慢慢緩和。對了，他下個月有一場秀，還邀請咱們倆一起去呢。」

男友有些驚喜，「他真這麼說的？」

「嗯，他說，你過生日他也沒來得及準備，就送咱們兩張VIP門票，看上什麼，儘管開口。」

男人笑的見牙不見眼，緊緊握著段子凡的手，感慨道，「這還要歸功於你，小顏的性子像我小叔，都是外冷內熱，只要真心對他好，就能慢慢將他外面那層冰融化掉。可惜，當年，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良久，才由衷道，「不過，對於我來說，心裡面，時常會暗暗慶幸，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些事，也無法讓我遇見你。」說完，將段子凡的手拉到唇邊親了一下。

雖然兩個人在一起好幾年，已經算老夫老夫，但男人突如其來的憨式情話，還是讓段子凡有些不好意思，他掙脫男友的手，「好好開車。」

順便隨手打開收音機。

收音機里，正重播著晚間新聞。段子凡剛想換頻道，卻聽「……近日，全國多地爆發一種名為吞噬的木馬病毒，此病毒已經導致多家網遊公司癱瘓。有安全研究人員指出，與許多惡意程式不同，這個名為吞噬的病毒能夠在一個網路中獨立完成移動傳播，他會自動先找到脆弱的計算機感染它們，一旦進入內網，就會導致整個連接內網的所有機器都被感染……」

後面的話，段子凡一句都沒聽進去，他的腦海，被『木馬』兩個字佔滿，兩年前的傷心舊事，再次跳出來折磨他的神經。

老隊長犧牲那天，他收到請求支援的信息後，第一時間就飛奔了過去。可還是晚到一步，當時的老隊長倒在血泊中，眼神已經又些渙散，握著他的手，口中不斷重複著，「木馬，木馬，小心……「

老隊長犧牲後，他將老隊長在任期間處理過的所有案件翻了個底朝天，卻沒發現跟『muma』這個發音，有關的任何人，任何事。

他也無數次的回憶當時的場景，甚至質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可質疑後，又堅信自己沒有聽錯，於是，再一次重複開啟一無所獲地調查模式。

直到今天，他也沒搞清楚，老隊長為什麼給他留下這樣的遺言。他只能確定一點，對電腦一竅不通的老隊長，絕對不會在臨終前，提醒自己小心電腦病毒。

沉思間，車已到市局門口，男人捏了捏段子凡的手，「能回家前，給我電話，我來接你。「

段子凡回以微笑，輕輕點了點頭，推門下車。

看著男友的車離開，正轉身想進市局之際，卻看到馬路對面，一輛黑色的SUV停了下來，略眼熟的車牌，讓他停下腳步。

幾秒鐘過後，瘦高的韓冬帶著個一臉哭相的女孩子以及滿臉憔悴的司蔻蔻，從車尾處轉了出來。韓冬沒急著帶兩個女孩過馬路，而是側著頭，不知在等誰。

緊接著，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霍星雲推著身穿病號服坐在輪椅上的顏卿，出現在了段子凡的視野之中。

段子凡無比慶幸家裡那位走的及時，沒看見顏卿受傷，否則非當街發飆和霍星雲幹一仗不可。

顏卿也看到了站在市局門口的段子凡，微笑著沖他揮揮手，霍星雲看看左右，小心翼翼推著輪椅，似乎上面坐著的不是個大活人，而是塊一碰就碎的嫩豆腐。

段子凡盯著顏卿的右腿，臉色有些不好看，「這是怎麼了？「

顏卿雲淡風輕地笑笑，「開車不小心撞了下。」

段子凡皺眉，顏卿那車，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安全措施武裝到眼睫毛，再說，顏卿還被他送到特警隊，受過三個月車技訓練，這得多『不小心』，才能把膝蓋撞傷？

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霍星雲。

霍星雲摸摸鼻子，痛快承認錯誤，「是我沒有照顧好他。」

段子凡的眼睛，難得的凌厲起來，一連串問題劈頭蓋臉的砸向霍星雲，「還有哪兒受傷了？醫生怎麼說？腦電圖做過沒有？X光片呢？既然受傷，為什麼不讓他在醫院好好獃著？身為警察，你這是嚴重的瀆職行為！」

顏卿伸手拉了拉暴怒的段子凡衣角，大眼睛眨巴眨巴，格外乖巧，「段哥，這事，不怪霍警官。當時事態緊急，霍警官已經受了傷。再說我那車，外人也開不明白。還有啊，我自己什麼情況我自己最清楚了，你別看被醫生包紮的挺唬人，其實流的血還沒有霍警官十分之一多呢。」

段子凡瞥了眼霍星雲受傷的手臂，低下頭對顏卿和顏悅色道，「那為什麼不在醫院好好獃著？醫生怎麼說？該做的檢查，還是要做一遍才能放心。「

霍星雲忍不住插嘴，「這位少爺，嫌棄那間病房的牆不夠白，衛生間有味，隔音不好，沒辦法洗澡，死活鬧著要出來。正好韓冬要過來，我們就搭他的車先來局裡，等會完事了，我再送他回家。」

段子凡這才把目光投向站在一邊當背景牆的韓冬和另外兩個女孩子身上，韓冬連忙識趣的彙報，「段隊，她就是我跟您說的那個女孩子，朱梅梅，夏嵐的項鏈就是在她身上發現的。」

朱梅梅緊張的攪著手指，哭兮兮的辯解，「我說了，不是我偷的，是，」

段子凡伸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走，先進去再說。你放心，不是你做的，我們也不會冤枉你，只要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講清楚就好。」

說完，有意無意地瞥了眼司蔻蔻，就從霍星雲手中接過輪椅，將顏卿推進市局，「你啊，先在辦公室休息一會，等會我派車送你回去。天亮後，我會打電話給伊蓮娜，讓她派人送小少爺你去私人醫院好好做個全身檢查，再多派幾個人照顧你。」

顏卿一臉苦相，他都能想像到，當那位俄籍女管家知道他受傷的消息後，會是怎樣的一邊哭天抹淚自家的少爺吃了多少苦，一邊惡聲咒罵讓他受傷的人都不得好死，簡直一個人就能撐起一部戲，還是男女主全包的那種。

他無力的反駁，「讓Alex陪我就好，天這麼熱，就不要勞煩伊蓮娜從別墅那邊趕過來了。」

說話間，輪椅被推倒大樓台階前，段子凡剛停下腳步，霍星雲就上前抱起顏卿，甩出一句，「不用他，我會陪你去醫院的。」說完，大踏步走了進去。

段子凡撓撓面頰，若有所思地盯著霍星雲的背影，對韓冬女王般地指了指輪椅，「拿進去。」說完，也大踏步走了進去。

刑偵隊內，段子凡表情嚴肅看向房間內聚集的每一位警員，「從現在開始，突審黃金虎一夥，以及夏嵐墜樓案，這幾天辛苦一下，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將案情及犯罪事實初步梳理完畢，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

等候在審訊室內，始終表情獃滯一言不發的司蔻蔻，突然崩潰般的大哭，口中含糊不清的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