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凡仔細觀察著肖娜的表情，「她沒為自己爭辯？」

肖娜不屑的甩了甩棕色波浪長發，「她當然不爭辯，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她沒什麼可爭辯的，而且，她那副受人欺負的小白花形象，還正好可以激發起男人的保護欲。當時就有幾個不長眼睛的說我欺負人呢。」

「那後來呢？Alex呢？」

「後來，Alex和他繼母，停好車也走過來勸架，她立刻來了精神，直勾勾的盯著Alex，可Alex才不會像那些蠢男人似的上她的當，理都沒理她，就拉著我離開了。她看Alex不幫她，覺得沒面子，這才哭著跑遠了。」

霍星雲想了想，「有沒有可能，是你們誤會了她？她可能真的有事？」

肖娜傲慢地雙手疊交在胸前，擠壓的事業線格外深，鄙夷地看著霍星雲，「誤會？哼，這種小把戲，也只有那些沒談過戀愛的窮DS會中招，會覺得她無辜。Alex什麼女人沒見過？什麼坑沒踩過？早就練就了雙火眼金睛。扮可憐裝柔弱，這種招數，玩的爛大街了。他怎麼可能看不懂？」

「那天，他繼母也在？」段子凡有些好奇，印象中，這位副市長夫人，好像長得還挺漂亮，比副市長小了整整十五歲，是位小有名氣的珠寶設計師，為人低調，不喜歡在公眾面前拋頭露面，也沒什麼仗勢欺人的負面新聞，跟那些個久貧乍富的官太太作風截然不同。

「嗯，他繼母挺喜歡『幽靈』的主題設計，遇到感興趣的主題夜，就會去坐坐，說是可以從中獲得靈感。那天，她正好在我們公司談合作的事情，所以，就一起跟來了。」想起未來的准婆婆，肖娜似乎找到了同盟軍，挺起傲人胸脯，驕笑道，「畢竟是上層人，也一眼就看穿了這女人的小把戲，不僅理都沒理她，在她哭著跑走後，還叮囑Alex以後離這個女人遠一點。」

霍星雲的手機響了一下，他用眼神跟段子凡打了個招呼，就走出審訊室，拍拍小葉的肩膀，笑的猥瑣無比，「想不想近距離看看36D？接下來的筆錄，交給你了。」

沒等小葉罵他心思齷齪，已轉身走向刑偵隊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就見一身黑衣斜倚在他辦公位上的顏卿，忍不住嘲諷，「怎麼？顏氏這是快倒閉了？堂堂大總裁這麼清閑？」竟然替中途有事離開的Alex接人。

顏卿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開口，「讓您失望了，我清閑，是因為我們顏氏擁有最棒的經理人團隊，最具誘惑力的激勵制度，所以，根本不需要我這個總裁時時盯著，事事親力親為。」

霍星雲學他的樣子，斜倚在對面的辦公位上，「所以，就跑我們這裡，時時盯著，恨不能事事親力親為？」又是親自接人，又是主動找監控。

顏卿冷冷一笑，兩個酒窩稍縱即逝，「沒辦法，我的人，我總要看緊一點。曾經經歷過一次痛苦，就絕不會給悲劇再次發生的機會。」

霍星雲一口氣悶在胸口，指著他想罵兩句，可看著他說完那句話後倔強且憂傷的小眼神，手指無言地沖著他點了點，又嘆了口氣無奈地放下，低聲說道，「我看了你舅舅自殺後的法醫驗屍報告，先後兩次主刀法醫，都是業內權威。報告沒有問題，你舅舅的確死於自殺。」

顏卿有些意外的抬頭看看他，一針見血，「你為什麼會想起來翻當年的卷宗？你好像沒那個許可權吧？」

霍星雲摸摸鼻子，訕笑道，「哎呦，小子，知道的還挺多？連我有沒有許可權，你都清楚。不過，我也確實沒看到正式的卷宗，能找到一份當年的法醫鑒定書，已經是哥哥我超常發揮了。」

顏卿愣愣地看著這個一直跟他針鋒相對的男人，收起渾身的刺，自嘲道，「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不需要了，人都死了那麼多年，說不定早就投胎了。我舅舅他一輩子沒幹過壞事，所以不會在底下受苦，一定能順順利利投個好人家。」

霍星雲輕嘆，「雖然，我不清楚當年的事情，不過，就像你所說的，過去了，那就讓它過去吧。現在顏氏發展的這麼好，你舅舅知道，一定會很開心。」

顏卿一臉疑惑的眼睛眨都不眨盯著霍星雲，弄的霍星雲渾身不自在，調笑道，「怎麼？被哥哥我英俊偉岸的形象給迷住了？」

顏卿眨巴著大眼睛，又無辜又乖巧，「我在想，你到底是吃錯藥了？還是被人魂穿了？」

霍星雲伸出兩個大巴掌在顏卿頭頂一陣蹂躪，好好的頭髮被整成雞窩，這才心滿意足地靠回辦公位。這死小孩，就不該對他心軟，安慰什麼的，簡直多餘。

「我們當時已經聘請了國內最好的刑事案件律師團隊。」顏卿整理著頭髮，突然面無表情地說道，「律師明明白白告訴過他，警方在拘捕他時，流程有瑕疵，證據也不確鑿。本來已經做好了無罪辯護的準備。你說，如果是你，還有什麼自殺的理由？」

他看著窗外，自顧自繼續說，「也有人猜測，我舅舅之所以會自殺，是因為發家底子不幹凈，集團黑帳被人握在了手裡，才被逼迫自殺。所以，在我舅舅死後頭七還沒過，就已調查為名義，派了二十多位財務審計人員，足足入駐了兩個多月，把顏氏查了個底朝天。那個時候，時局不明，所有人都恨不得跟顏氏立刻撇清關係，甚至不惜支付賠償金。可結果呢？兩個月雞飛狗跳的折騰，除了害的我顏氏差點破產之外，他們查出來了什麼？」

霍星雲有些心疼，想捂住那雙微紅的眼睛，甚至，想把人擁入懷中安慰。可最終，也只是想了想。

突然，顏卿神情激動起來，受傷小獸般的眼睛，瞪著霍星雲擲地有聲地質問，「我知道，你對我們這些所謂的公子哥，沒什麼好印象。覺得我們紈絝，沒有擔當，可人前的輝煌，從來都是因為在人後吃了更多的苦。你說我傲慢無禮高高在上，那是因為，在被一腳踢下山巔後，我們是靠自己的力量咬牙站起來的，然後再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我和我的團隊，每上一個台階，都要付出遍體鱗傷的痛楚，你說，我憑什麼不能驕傲？我又不打算競爭總統，為什麼要平易近人？不讓當年跟隨我扶持我幫助我的人，受到半點委屈，有什麼錯？這，不是你這種一帆風順吃皇糧幹多幹少全憑良心的公務員能夠體會的。你沒吃過我的苦，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盤子里的乳酪比別人多？」

如果別人說這話，霍星雲可能還會覺得那人偏激，可對著顏卿，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有些想把曾經那個對他冷嘲熱諷的自己，拽出來抽兩個巴掌。

一時之間，辦公室內出現了短暫的沉寂。兩個人面對面斜倚在辦公位上，卻誰都不看誰，全都低著頭，想著自己的心事。

直到，蘇妮的小高跟嗒嗒地出現在門口，霍星雲才抬起頭來，揉揉顏卿的頭髮，輕聲道，「哥以前不應該那麼對你，不過，你放心，哥辦過的每一起案子都對得起天地良心。」

顏卿傲嬌的一甩頭髮，沖著剛進門的蘇妮，瞬間披上了謙謙公子的皮，「蘇警官，筆錄做完了麼？Alex有事先走，我正好路過這裡，接他們回公司。」

跟在蘇妮身後的集團法務部律師，搶先畢恭畢敬地回答，「顏總，肖小姐的筆錄已經完成，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了。」

肖娜則一臉嬌笑，雖然不敢在顏卿面前造次，但絕對比進來的時候還要趾高氣昂。

見此情景，蘇妮也不好多說什麼，沖著顏卿點點頭，就側開身子，讓出通道。

顏卿卻先走到段子凡面前，乖巧地笑了笑，「子凡哥，那我們先走了。要是還有什麼需要協助的，可以隨時跟我們聯繫。」

誰都沒注意，他往段子凡的手心裡，塞了個小東西，

一行人剛出市局大樓，迎面就看到個T恤領口都洗變形的頭髮亂糟糟的年輕男子，紅著眼睛跌跌撞撞地沖了過來。

人離他們還有幾米遠，肖娜就彷彿躲避瘟疫般，捂著鼻子迅速跑到律師身後，生怕挨的近了被傳染上病毒。

那男人卻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直衝進樓內。

顏卿站在門口回頭看了看那個有些落魄的背影，見他消失在了二樓樓梯口處，不禁皺起眉頭。

這不是夏嵐的男朋友麼？叫什麼來著？他，怎麼會跑到這裡來？而且，一點都不猶豫地直接就上了二樓，他是怎麼知道，刑偵隊的辦公室是在二樓的？還有，他是怎麼混過門衛的？他可不相信，市局的門衛會隨隨便便放個明顯精神狀態不太好的年輕人進來。

問題雖多，在顏卿的腦海中卻如電光石火般閃過，在外人眼裡，這位眼高於頂從來不笑的顏總裁，只是冷冷瞥了眼那個差點撞上他們的窮酸小子。

不遠處的停車坪上，千篇一律的警車內，看著余真的身影聽話地衝進了大樓，東區刑偵隊小趙露出會心的笑容。隨即啟動車子，趕在顏卿那輛紅色高爾夫之前，駛出了市局。

他不知道，余真還沒找到刑偵隊辦公室，就被出來上廁所的霍星雲迎面撞上，他對霍星雲印象不錯，當下仿若拉住救命稻草般，紅著眼睛問，「是不是抓到真兇了？」

霍星雲眉頭一皺，就知道這又是黃金虎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在搞鬼，當下拍著余真的肩膀，「去會議室里說。」

而此時，段子凡獨自坐在辦公室里，插入顏卿塞給他的優盤，點開文件名叫『巷子另一頭』的視頻，耐心看了一分鐘後，死者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監控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