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路不好走，小心點。」

秦默接過安全帽，對自己的秘書說：「你在這兒等著吧。」

「沒事，我知道今天要下工地，特意穿了這身衣服，別浪費了。」文子盈指了指自己的登山服。

「好吧，你小心點。」

工地負責人詳細介紹著這個才開工沒多久的別墅區的各種情況，秦默一再囑咐一定要注意建築質量並且要保證工人的人身安全。

「總裁放心，採購工作是紀經理親自負責的，絕對不會出錯。」

秦默說：「帶我去庫房看看，親眼見著才放心。」

「庫房的鑰匙只有紀經理才有，我以為他會一起過來的。不過現在都是沙子水泥，出不了大問題，等鋼筋運到了，總裁再看也是一樣。」

「也只能這樣了。」

「快到飯點了，我安排了飯店......」

「就在工地的食堂吃吧，順便看看伙食怎麼樣。」

負責人有些為難地說：「紀經理親自交待......」看見秦默沉了臉，立即改口說，「食堂在這邊……廚子是紀經理親自找的，肯定沒問題。」

「所有事都是紀強親自負責？」

「也不是，他基本只負責花錢的事兒，工程進度什麼的，他不關心。」

負責人去打飯，秦默和正在吃飯的工人搭話：「伙食怎麼樣？」

一個人瞥了他一眼：「你不會自己嘗嘗？」

另一個人說：「他是大老闆，和咱們吃的不一樣，你讓他嘗，肯定說好吃。」

負責人端著一份飯走過來，後面跟著一個矮個子的男孩子，看樣子年紀很小，手裡端著兩份飯。

秦默接過飯沒有吃，而是向男孩子問：「你叫什麼名字？」

「齊放。」

「你多大了？」

「我……十八。」

「你十八？」

齊放支吾了半天說：「是，十八。」

秦默說：「你實話實說，我不會把你趕走的。」

「真的？你說話管用嗎？紀經理不讓我留在這兒。」

「他不讓你留下，你為什麼還在這兒？」

「是工頭兒……」

負責人打了他的頭一下：「你這個笨蛋……」看著秦默說，「是我讓他留在這裡的，總裁要是不滿意，我立刻辭職。」

「他究竟多大？」

「十六。」

「你明知道僱傭童工犯法，為什麼還要讓他留下？」

「他挺可憐的，媽早就跟人跑了。他爸去年幹活摔死了，才得了幾萬塊錢的賠償，我們住的不遠，我不能看著他吃不上飯。」

秦默向齊放問：「你爸爸出事之前，你是在上學嗎？」

「是。」

「還想繼續上學嗎？」

「不……不想。」

「我要聽實話。」

「不想，沒有錢，還不如早點掙錢養活自己。」

「你上學的時候成績好嗎？」

齊放半天沒說話，負責人說：「他成績好得很，獎狀貼了一牆，他爸那時候最喜歡的事就是向我們炫耀他兒子的成績。」

秦默說：「你別在這兒幹活了，工地還是太危險。跑腿兒的事你幹不幹？」

「幹。」齊放答得飛快。

秦默笑說：「你先別著急答應，這個活沒你想像地那麼容易幹，而且是有條件的。工作內容是送文件，都是很重要的文件，必須十分小心，丟了或是不能準時送達，都會造成很嚴重的損失，你根本賠不起。」

「我……我會很小心，不會弄丟，也一定準時送達。」

「按照同城快遞的價格，一份文件十塊錢，因為你能快速送達，每份文件多加五塊。不過我是長期客戶，你得給我一個折扣，一份文件付你十二，你同意嗎？」

「我每天需要送多少文件？」

秦默看了看秘書，文子盈回答：「數量不定，少的時候兩三份，多的時候可能有十幾份甚至更多。」

「同意同意。」齊放眼睛都亮了。

秦默又打擊他說：「這份工作可是要風雨無阻。」

「嗯，我一定幹好。」齊放很有信心，重重地點頭。

文子盈笑著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他：「你明天放了學就可以去找我。」

秦默說：「還有一個條件，你的功課可不能落下，我會時不時地向學校了解你的情況，如果退步了，我會辭退你。」

「好，不過……」齊放看了看負責人，吞了一下口水說，「我能不能周末還來這裡幹活兒？我保證努力學習。」

「你為什麼還要來？說了這裡危險。」秦默不同意。

「因為你們周末不上班，我就賺不到錢。」

「你想打兩份工？不嫌辛苦嗎？」

「沒關係的。」

秦默問負責人：「你都讓他做什麼？」

「搬東西什麼的，登高爬低的活兒不讓他幹。」

「好吧，你暫時幹著吧，我看看能不能周末給你找個別的事做。」

「謝謝老闆。」齊放高興得不知道該幹什麼，竟然跪下來給秦默磕了個頭，逗的所有人大笑。

秦默笑說：「你快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能跪天地父母，我可受不起。」

齊放站起來，見大家都在笑自己，紅著臉也笑了。

秦默說：「你的飯呢？和我們一起吃吧。」

「我去拿。」飛快地跑走了。

文子盈真是餓了，也不等老闆開動，自己就先吃了起來，挖了一口米飯放進嘴裡，嚼了沒兩下就吐出來：「有沙子。」

秦默夾了一根青菜嘗了一下也吐出來說：「怎麼這麼鹹？」黑著臉問負責人，「你不是說伙食很好嗎？」

「我沒吃過，也沒人說不好，所以我……」

「你自己開小灶？」秦默的語氣有些嚴厲。

旁邊的工人替他解釋說：「工頭兒對我們挺好的，他婆娘身體不好，家裡還有一個行動不便的老媽和才上國小的孩子，他每天中午都得回去給家裡人做飯，所以才沒吃過食堂。」

秦默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找幾個人去附近的飯館買飯回來。」

負責人說：「這麼多人，估計來不及。」

「有什麼就買什麼。」

一個工人自告奮勇地說：「我有一個老鄉在附近開館子，他家的燉菜都是提前做好的。」

負責人說：「你給我帶路。」

先前那個對秦默愛搭不理的工人看了看他說：「你還真吃了？」

秦默問：「飯菜這麼難吃，你們怎麼不向負責人反映？」

「反映也沒用，還會給工頭兒找麻煩。」

「怎麼回事？」

「工棚里的暖氣冬天根本不管用，洗澡也沒有熱水，工頭兒發現是用了劣質的管子，天氣一冷就凍壞了。向經理反映要重裝，經理表面上答應了，卻什麼也不幹。

「工頭兒又找了幾次，卻被經理嫌煩，還扣了他的工資。後來是工頭兒自己掏錢，我們才用上了暖氣和熱水。」

「你說的經理是紀強吧？」

「不知道叫什麼，只是聽工頭兒叫他紀經理。」

秦默點了點頭，對文子盈說：「通知紀強，立刻開除現在做飯的廚子，停止撥發這個工地的所有費用。」

文子盈去旁邊打電話，很快就回來了：「紀經理很不高興。」

「他辭職了才最好。」

四個人拉了兩輛平板車回來，一個車上是兩大桶燉菜，另一個車上是一桶飯和一桶湯。

秦默問負責人：「你有飯盒嗎？」

「有。」負責人一頭霧水的拿來自己的飯盒。

「不夠，還有嗎？」

工人們紛紛拿出自己的飯盒，秦默讓他們裝了四人份的飯菜和湯，對負責人說：「你回去做飯來不及了，帶回去給你家裡人吃。」

負責人說：「這怎麼行？」

「我說行就行，你快回去吧，別讓家裡人餓著了。」

負責人張了張嘴沒說出什麼，拿上東西就走了。

秦默接過工人遞過來的飯菜吃了一口：「味道還行。」

工人指著正給大家盛菜的人介紹說：「這就是我老鄉。」

秦默看了看這個人，一副老實憨厚的樣子：「你每天給這裡送飯怎麼樣？」

「那可是太好了，我那個小飯館就快要關張了。」

「你要做的好吃，不能偷工減料。」

「這種缺德事我可不做。」

「這頓飯的飯錢還沒給吧？等負責人回來，跟你談好價錢，再一起給你。」

「沒關係，你是大老闆，不會扣我這點小錢。」

秦默和工人們一邊聊天一邊吃飯，相處得很愉快。工人們吃飯很快，吃完了就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抽煙，或者找背風的地方打盹兒。

「你們是幹什麼的？」

秦默才把最後一口飯咽下去，就聽見工地的保安不知道在呵斥誰。

「你們不能隨便進來……怎麼還打人……」

秦默趕緊站起來往前面走，工人們聽到動靜也聚了過來。

幾名保安都已經躺在了地上，十幾個人拎著砍刀晃著膀子迎面走過來。

秦默把文子盈外套上的帽子扣在她頭上：「別露臉別出聲。」擋住她身前向那些人問，「你們有事嗎？」

為首的人掏出一張照片和面前的人比了比：「爺爺們就是來找你的，站著別動，讓爺爺們打斷你的手腳好回去交差。」

「誰讓你們來的？」

「哪兒這麼多話，弟兄們，在附近搜搜，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一半的人在工地里四處亂翻，文子盈悄悄地問：「老闆，怎麼辦？要不要報警？」

「警察一時半會趕不過來，別跟他們硬碰硬，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你。」

「大哥，什麼也沒有。」

「媽的，真窮……你，把錢包拿出來。」

秦默掏出錢包扔到他面前，有人撿起來把錢全都拿出來數了數：「你不是大老闆嗎？怎麼才幾百塊錢？」

「不是刷卡就是簽單，不需要用現金。」

「把你銀行卡的密碼說出來。」

「我勸你們別打卡的主意，銀行到處都是攝像頭，只要你們拿著卡出現，肯定會被抓起來的。」

領頭的人抓過錢包扔到一邊：「別跟他廢話……你們不想死的，都蹲到一邊去。有人想找他的晦氣，爺爺們也是拿錢辦事，只要你們老老實實的，保證不會傷著你們。」

有人過來把他們往旁邊趕，秦默叮囑說：「你們都過去吧，千萬別反抗。」

「老闆，他們要打你，你快跑吧，我們拖住他們。」齊放很害怕，卻強裝得很鎮定。

秦默笑著安慰他說：「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別廢話了，快走……蹲好……別亂動……說你呢，看什麼看……」有人踹了齊放一腳。

秦默著急地說：「有什麼事沖我來，別為難他們。」

領頭的人說：「看你這麼配合，給你個選擇，想斷哪條腿？」

「你們看著辦吧。」

「你還挺鎮定，怎麼不求饒？哭幾聲給爺爺們聽聽。」

「你不是要砍我嗎？說這麼多幹什麼？快動手吧。」

「你還挺著急，行，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兄弟們，記得要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