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白柚整晚情緒都不對勁，原宿便關心地多問了幾句。

畢竟這些事情除了能和原宿說，其他也沒有能商量的人。於是，白柚就把自己心裡疑惑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特別是顧尋用一把巨大的鐮刀將變成怪物的張瑤瑤斬斷的那一段，她描繪得很詳細。

原宿聽完之後，忽然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白柚，隨後笑道，「一開始，我還很驚訝你對於妄想區事情的接受能力竟然這麼強，現在看來，你只是反射弧過長了點。」

「什麼意思？」

「小白柚，你所見到的那些畫面都是那些妄想症患者故意呈現出來的某種特殊場景。當然，這並不是所有人都可見的，就好像是心理學上所講的『共情』，只有在特定環境，特定人群身上才會發生鮮少案例。你可以將這些理解為那是一種超自然現象，因為這的確無法解釋。又或者……你可以將這些認定為一場奇幻的夢境，而與人類潛意識中所產生的夢境不一樣的是，在妄想症患者所編織的世界中，你能夠完整的主宰你自己的意識。並且，能夠做出相對應的舉措。所以，小白柚，你無需糾結那樣的世界多麼不可思議，又或許懷疑一切到底是真是假。畢竟這些都是無法得到解釋的。」

原宿將白柚所有無法理解的事情都已經掰碎了來講。

她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從原宿的長篇大論中抓住了關鍵點，「你是要我在這件事情上，活得糊塗一點？」

原宿笑了，「你看，這不是能夠明白的嘛。」

「可是……」白柚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什麼，但是忽然在這麼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其實真的沒有必要糾結這個問題。因為這追究到底顯然並沒有什麼像樣的答案。而雖然心裡確有不甘，但是安然接受了之後，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相反的，還覺得一陣輕鬆。

她甚至認真想了一下有關妄想症患者的定義，最終得出結論：不就是一群真的有特殊力量的中二病嘛，既然已經被迫入局了，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不過，她又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那顧尋呢？」白柚想起臨走前在病房門口看到那樣表情的顧尋，內心的觸動很大。她忽然間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有關少年的事情，於是，她問原宿道，「他為什麼要找妄想症患者？」

這個問題一下讓原宿晃了神。過了好久之後，他才輕聲敘說道，「或許是因為……顧尋他是『醫生』吧。妄想症患者平時看上去與常人無異，可他們從內里卻是早就已經扭曲腐爛掉的。如果一直都是被無視的處境，就別說他們了，就算是普通的病人在長期被無視的環境下生存，病情也是會越發加重的。因為病情加重從而無法得到救贖豈不是太可憐了些？而從我認識顧尋的時候，他便已經是治療那些妄想症患者的『醫生』。

「小白柚，顧尋與我們終究是不同的。」

原宿說出這話的時候，神情無比的落寞。白柚不懂他究竟在失落什麼，畢竟她對於這兩個男人都不是很了解。只是在對方這樣情緒的感染之下，她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顧尋的影子。而那影子是模糊而遙遠的，根本無法觸及。

不知為何，白柚一下子就陷入了哀傷——卻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那個影子的孤獨和決然。

「我始終認為他應該是有同類的，可是這麼長時間卻從未見到過一人。」今晚的原宿似乎特別有傾訴的欲l望，他望著白柚，語氣緩慢道，「而你，小白柚，你是第一個。」

「我？」白柚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

「對。」原宿點了點頭，眼眸里有她看不懂的期待。「因為你能看見，也能聽到。這是天賦。」

這讓白柚忽然間覺得壓力很大，好像這樣的天賦是值得令人羨慕的。可她自己卻不這麼認為。於是，這就變成了她的張口無言。

看出少女的糾結，原宿坦率地笑了笑道，「你只是現在還不懂得如何運用自如而已。但這是遲早的事情。小白柚，我相信你會很快就上手的。」

一聽這話，她忍不住反駁，「可別！我還不是很想看見。」

原宿露出一個很誇張的遺憾表情，「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白柚始終從這句話中聽出些許的威脅是一種錯覺。

再後來，話題沒能繼續下去。因為車已經開到了目的地的附近。

原宿沒把車太往裡開，因為他實在擔心醫院裡的那個傢伙。兩人分別之後，白柚就自己走了回去。

也只是短短幾分鐘的路程，但她自己一個人想了很多。倒不是說還在糾結要不要繼續和顧尋他們一起關注妄想區的事情，她主要在想的是那個叫做張瑤瑤的小女孩。

顧尋說張瑤瑤是「蒼蠅」。

按照《誰殺死了知更鳥》童謠中的描述，「蒼蠅」用自己的小眼睛看見了「麻雀」殺死了「知更鳥」。這也符合第一通電話里的說法。可是卻和第二通電話的內容完全沒有聯繫。這不得不讓人懷疑是不是之後還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才會與第二通電話給出的線索相對應起來。而又會不會有第三通，第四通……

不僅如此，張瑤瑤代「麻雀」的傳話：顧尋，遊戲開始了。這句話也讓白柚覺得十分在意。

這句話聽上去，就好像是背後有個人在故意和顧尋玩什麼遊戲一樣。感覺似乎很危險的樣子。

而且，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足夠讓白柚耿耿於懷一個晚上。更讓她煩躁地還是顧尋忽冷忽熱的態度。

雖然對方沒有明著表現出來自己的疏遠。但是白柚卻能很敏感地察覺到少年的刻意遠離。這讓她覺得心裡不太舒服，而直到第二天上課的時候，都沒有緩過來，仍是一副沒精打採的模樣。

然而，糟心的事情還不止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