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

這個時候宮裡頭本來應該下了鑰，可獻帝身邊的大太監親自執了帝王手令出宮請人，倒是驚了一眾看熱鬧的。

手令並未要白泠入宮，可白泠無端便覺得眼皮子跳的厲害，非要混在薛墨炎的侍從中一併入宮，薛墨炎拗不過她，也只好隨她開心。

燈籠里跳動著幽幽的火苗，照亮幽深的宮道，白泠垂著頭，與眾人一起踏上漢白玉石階，腳下莫名升騰起無盡的冷意。

今夜必有大事。

她仰頭，只見天上無月無星，陰雲籠罩。

殿內不得盡閑人，白泠易容成薛七的模樣，又直接威逼利誘與他換了衣服，這才跟著薛墨炎一同進去。

「你……」

男人病的重，這次是用了烈性的藥才勉強撐住入了宮，他一眼就看穿白泠的意圖，擰眉道:「換回去，在外頭等著，不得胡鬧！」

白泠撇嘴，抬眼看他。

暮色沉沉，男人面色霜白如雪，精緻的薄唇緊緊抿著，蒼白到沒有半分血色，弧度卻是恰到好處的堅持。

「父皇最近情緒越來越不穩定，」他攏了衣袖，斂下眉眼，低聲解釋，「若是被發現，會被遷怒。」

「哦。」

兩廂對峙之下，還是白泠退了一步，「那我在外邊等你。」

男人微微頷首，轉身便進了內殿。

白泠低著頭站在門口，不多時，竟是見薛墨宇也來了，與他一同而來的也是個華服男人，兩人邊走邊交談，白泠凝神細聽，隱約分辨出「二哥」兩個字。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二皇子？

她抬了抬眼，餘光飛快的瞥過去，清楚的看到薛墨憬帶了個不認識的道袍老頭進去。

今夜是怎麼了？這大傢伙兒都不睡覺了？

道袍下擺劃過一道弧度，隱隱露出熟悉一個圖騰。

女子瞳孔驟縮。

這個圖騰……她在靈虛子那裡見到過！這個老道跟靈虛子……

來不及細想，身後有人突然靠近，拉了她一把。

「跟我來！」

天子眼皮子底下倒也不怕有人作亂，白泠規規矩矩的垂著眼，轉頭跟上來人。

餘光所至，是一襲華麗的裙角。

奇怪的是，殿外頭其他侍者只是規規矩矩的沖那人行禮，沒有半分言語，也沒有驚訝。

繞到拐角，那人終於出聲，是一道柔媚的女音。

「西北白氏二小姐？」

西北兩個字，咬的格外清晰。

白泠無奈，心知露了身份，便不再假裝，抬頭直直看向來人。

一身水紅色宮裝，眉眼艷麗，妖嬈魅惑，彷彿一舉一動都含著無盡媚意，輕而易舉就把人吸進去。

白泠心神一凜，視線不著痕跡的移開半分，「如果我沒猜錯……雪妃娘娘？」

傳說中最受獻帝寵愛的女人，進宮三年寵冠六宮，把獻帝迷的死死的，心裡頭再也裝不下其他人。

她剛剛這是……媚術？

「有兩分本事，」雪妃漫不經心的拍了拍手，也不知道是誇她避過自己的媚術還是認出自己的身份，「跟我走吧，帶你去看一場好戲。」